负责向导的猎户梁栓柱圈马回转报告:“禀佐领大人,山下就是林盘子村,九户人家,两户金州迁来的汉人,三户是奉城守尉府之命开荒的旗人,其他四户都是朝鲜人。过了林盘子往南有条小河,骑马可过,再往南就是叆河、萨玛吉河合拢处的石城堡。”
延山拿出望远镜一边观看一边问:“你连村里几户人都清楚,栓柱,你是金州迁来的吧?”
“回大人话,正是。祖上是山东登州人,本朝初年(也是明末崇祯年间)过海移居金州,康熙爷的时候,凤凰城守尉招募汉民开垦荒地,就迁到此处定居。”
延山收起望远镜,手指山下的林盘子村道:“嗯,下去看看,走!”
梁栓柱归家心切,一马当先;巴哲尔马术精湛,紧随其后,还警惕地从肩上摘下那条长长的22年式步枪;古额里本在最前面,此时勒马让道,等两骑过去后才纵马下山,延山、杨格和保昌走在最后。
山道上马蹄声急,杨格在马背上挺直腰背极目看去,村里没有丝毫动静,眼见梁栓柱就要冲进村了,心觉不妙的他高喊:“停!停下!有情况!”
话音刚落,“啪啪”的枪声响作一片,最前面的梁栓柱和巴哲尔应声落马,在地上翻滚了几下,梁栓柱没了动静,巴哲尔却顺势躲到一块岩石后。两人的马也表现不同,巴哲尔的枣骝马前冲几步后立即回转,行到岩石处就自动跪低身子,梁栓柱的马没人驾驭,直直地保持原来行进方向冲进村子。与此同时,村后的杂树林里冲出几骑人马,在村里的火力掩护下,向巴哲尔落马之处冲去。
黑色军衣,法式圆筒军帽有黄色镶边,是日军!看样子多半也是斥候,侦察兵。侦察的办法无外有三,一为抵近侦察,最好能绘图;二为沿途观察、询问土著商旅;三为抓舌头。显然,埋伏在村里和树林中的也是日军侦察队,他们正要抓落马的梁栓柱和巴哲尔的活口。
“巴哲尔!”延山勒马大喊:“古额里,把巴哲尔抢回来。”
古额里愣了,看着山腰下的情形发呆。妈妈呀,那不是要人去送死吗?杨格翻身下马,提着步枪向前猛跑,边跑边喊:“古额里,看住我的马!佐领大人,占据有利地形,掩护我们!”
“啪!”岩石后的巴哲尔开火了,并未中的,反引得村中火力统统转向他,那几骑冲得更快,估计在三枪之内就能冲到巴哲尔跟前。应该说,昨天杨格才教给斥候队弟兄们的散兵战术,巴哲尔还算领会了一些。他此时开枪,是为杨格等人冲过山道一段无遮蔽处作掩护。
杨格借着下冲之势改为蹲姿,略一取准就开了一枪,随后大喊:“巴哲尔别慌,看看栓柱!”
“栓柱死了!”巴哲尔回了一句,随即又开一枪。梁栓柱死了,死在家门口,他头部中弹,仰躺在地,身下浸出一大滩的鲜血。
杨格拉栓退壳上膛,举枪凝神瞄准来骑中最突前那个,村边有树林,有缓坡,山道狭窄,只要打翻头马,敌骑的来势必然顿减,可争取少许时间与巴哲尔会合。那个横卧在山道边的大岩石很不错,适合作为临时的阻击阵地。杨格判断,敌人也是侦察队,数量不会太多,按照日军骑兵分队编制,应该在12人左右。5比12,再加地形有利、战术得当,完全有一战之力。
“啪啪!”杨格还没开火,后面的延山和保昌已经打响,只因距离有两百多米远,当然没有什么准头,最多起到分散村中敌军枪手注意力的效果。他们手中的是奥国曼利夏马枪,还使用黑火药,射击时烟雾弥散,倒是能够吸引鬼子的目光。
杨格的目光透过照门、准星,牢牢锁定敌军头骑,两百米远要打人没把握,打马却是目标明确,射人先射马嘛!
“啪!“一枪击发,杨格看也不看,一边拉栓装弹一边小跑向巴哲尔。
“哇哈!”巴哲尔身处险境却浑然不惧,一声怪叫道:“好枪法,打中了!”
山道缓坡上,当先的那名日军骑术不错,战马中弹打横着摔出时,居然还能在马背稳了少许时间,才斜斜地画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摔在地上,手中的马刀摔出老远,人却一骨碌打了几个滚儿后稳住去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骑术不错,反应也快,身手也算敏捷,可他不死,后面的日军骑兵生怕践踏到他,故而纷纷勒马减速。更后面的没有看清楚情况,见前者突然减速,措手不及之下为避免相撞,只能冲出山道后又在树林边缘勒马回转,一来一去间,时间耽误了不算,战马已经没了速度优势。日军骑马们只得纷纷下马找地形隐蔽,相机进攻。
杨格矮身小跑,一个前扑到巴哲尔身边,村中的日军发射的子弹纷纷掠过。
“好枪法,好枪法。”巴哲尔举枪瞄准却赞不绝口。
“沉住气,别说话,调整呼吸。”杨格低喝一声,心道,好个屁啊!老子的枪法是在部队里用上千发子弹喂出来的,卖油翁说:唯手熟尔。你巴哲尔的骑术不也了得吗?等你打过几百发子弹,枪法一样能练出来。他转身向后打个“分散前进”的手势时,耳边枪声脆响,巴哲尔开枪了,前方六、七十米处,那名摔飞马刀的日军骑兵刚刚从地上爬起来想躲到隐蔽处就挨了子弹,整个人向后连退几步后栽倒,沿着缓坡咕噜噜地滚了下去。
“五两银子。”巴哲尔嘀咕了一句,语气中满是欢悦,又哪有半分的胆怯、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