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隗皱眉直视袁绍,语重心长道:“如你这般想法的大有人在,当年黄巾贼波才大破皇甫嵩十万精锐,斩王师悍将无数,结果波才却葬身长社大火之中。河东卫家在河东郡根深蒂固,家中嫡子却惨死在家门口。陶谦丹阳兵锐不可当,入主徐州无人敢触其锋芒,结果陶谦长子毙命于徐州众将眼前,陶谦自己也几近殒命。郭嘉,不可小觑。”
经过叔父一提点,袁绍悚然惊醒,闭目沉思半晌之后重重点了点头,说:“叔父之言,犹如当头棒喝,小侄受教了。依叔父之见,郭嘉助皇子协,是利是弊?”
袁隗见袁绍虚心受教,欣慰不已,思虑片刻后说道:“倘若皇子协夺嫡上位,首当其冲遭难的便是大将军一党,而后,便是朝中反对废长立幼的士族,那时,我袁家势必被牵连在内。郭嘉此人心性难以捉摸,出身寒微对士族权贵成见颇深,如今白身就敢数度犯下滔天大罪,若此人助皇子协登顶,日后定是辅弼重臣,那时,此人恐怕更加肆无忌惮,以我袁家为首的士族恐有灭顶之灾。”
袁绍听得瞠目结舌,回过神后重重一拳砸在案几上,茶杯溅出几滴茶水,袁隗却视而不见,似乎并不埋怨袁绍的举动。
“叔父,断不能让此人掌权!可是,若是让皇子辩轻松登顶,大将军势力更加难以撼动,我袁家难道就能避免横祸吗?”
对于这个疑问,袁隗却露出一丝轻微的笑容,轻声道:“皇子辩虽年长,却孩童心性,贪玩废业,骄纵无度,即便他坐上龙椅,也不知那代表什么,那时,大将军固然水涨船高,在朝中大权独揽,而大将军首要铲除的敌人,便是阉党。阉党一除,对我士族有利无害,此为其一。大将军一介武夫,行军打仗或许还有点儿本事,可治国无策,到时他还是要拉拢士族为他所用,那时,士族可借机复兴,与大将军虚与委蛇,待时机一到,呵呵。此为其二。由此两利,我等自然要助皇子辩坐上太子之位了。”
茅塞顿开的袁绍点头附和,深以为然,不过他又皱起眉头问道:“为今之计,又当如何?郭嘉恐已投效皇子协。”
袁隗闭目淡然道:“杀郭嘉。”
袁绍神情一震,随即重重点头道:“小侄明白,小侄这就回府安排。”
却没想到袁隗大手一挥,淡漠道:“你与郭嘉今日蔡府之中已有冲突,不宜出面。何况杀此人,事后麻烦不少,你无须亲自出手,有两人,可助你。”
袁绍转念一想,叔父言之有理,他若杀了郭嘉,恐怕名望会受损,还是听听叔父有何妙策:“哪两人?”
“公路和曹阿瞒。”
……
正在府中搂着娇妻美妾饮酒作乐的袁术猛然推开怀中美娇娘,指着来人喝道:“此话当真?只要我为袁绍做成一事,他便从此拥我为袁家之主?”
来人是袁绍心腹,拱手沉声回道:“我家主公的确这么说,事成之后,我家主公会亲自返回汝南老家,在祖宗灵位前尊奉将军为袁家新主。”
袁术左右挥挥手,把妻妾和下人都赶出去,只留下他与来人。
来回踱步良久之后,袁术疑问道:“何事?”
来人上前一步,在袁术跟前低声道:“杀颍川郭嘉。”
听罢之后,袁术仰头哈哈大笑,内心暗笑:袁本初啊袁本初,你竟为报私仇而废公事!你怕你亲自动手杀掉此人脏了你的手,污了你名,我袁术可不怕,杀此人易如反掌,若事成之后你敢弃信背约,就休怪我端出袁家嫡子的身份与你反目了!
身为虎贲中郎将的袁术如今是无所事事,天子终日卧病在床,禁军也交由了蹇硕执掌,虎贲军根本无用武之地。
反观袁绍领西园军司隶校尉,在军中大肆收买人心,羽翼渐丰,那些久慕袁家威名的有识之士也都争相拜访袁绍,袁术身为嫡子,却威名不显,自然心有不甘。
不过若是宗族之中袁绍亲自拥立袁术为主,那就不同了,袁术不但能名正言顺使唤袁绍,还能承继袁家家业,威望自然如日中天。
当夜,不平静的豪门府邸不只是袁家,刚刚宴罢洛阳士子的蔡府也波澜暗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