硫磺岛一役我最大的遗憾是没有亲眼目睹步兵团的战友将美国国旗插上折钵山山顶的伟大时刻。
1945年2月23日,上午10点20分隶属于陆战5师28团的由哈罗得.希勒中尉率领的44人组成的小分队,终于攻上了折钵山山顶,升起了一面美国国旗。尽管折钵山里,仍有近千日军凭借着坑道和岩洞工事在拼死抵抗。乔·罗森塔尔知道此消息便大喊着冲上了折钵山,可是国旗已经升上去了,此时岛上战事正酣这面星条旗大大的鼓舞了美军的士气。为了让更多的人看到山顶的旗帜,他们决定换一面更大的国旗。于是,指挥员命令779号坦克登陆舰紧急将一面更大的国旗送上岸。
四小时后,12点15分希勒的6名士兵又插起了一面更大的星条旗,美联社记者乔·罗森塔尔(JoeRosenthal)将插旗时的情景拍摄下来,这张照片随即广为流传,成了著名的《美军士兵在硫磺岛竖起国旗》,后来这幅照片成为许多雕塑和绘画作品的原型。在华盛顿市外的阿灵顿县依照这张照片做的雕塑成为纪念美国海军陆战队的纪念碑,成为胜利的象征。后来太平洋战区总部还专门查询插旗的陆战队员姓名和家庭地址,进行表彰。刚赶到硫磺岛视察的美国海军部长福雷斯特和第五两栖军军长史密斯注视着在折钵山山顶飘扬的国旗,非常激动,福雷斯特总结到:“折钵山升起的国旗意味着海军陆战队从此后五百年的荣誉!”海面上军舰上的水兵看到这面象征胜利的旗帜,欢声雷动!
身在陆战三师的我,当时距离折钵山太远,根本没有可能看到这激动人心的时刻,事后想想确实很遗憾。
占领元山机场只是我参与的第一阶段战斗的结束,接下来的战斗依然血腥而残酷。我们三个师兵分三路从三个方向缓慢向前推进,我们第3装甲营剩下的坦克,充当步兵的移动炮台,一路清理着日军密密麻麻的大小碉堡和火力点。我头皮发麻,硫磺岛的面积不算大,比起我之前参与攻击过其他岛屿,这里日军修筑的碉堡明显多了很多,密度大,清理难度也大。这是硫磺岛上的所有美军部队都面临着的问题,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战斗已经成为不折不扣的消耗,有时一整天只前进4米,惨重的伤亡甚至使军官们都没有勇气再将士兵投入战斗。
琼斯中校经历了之前的惨败后,在战士们心中已经失去了威信,但是没有人敢公开反对他,只是私下里有很多士兵都在鄙夷这个营长的傲慢和愚蠢。他为人孤傲的个性也有所收敛,他也变得谨小慎微起来,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
我们营不仅损失了一些坦克,而且最糟糕的情况是在之前的战斗中有很多经验丰富的机械师阵亡了,这样的损失是全营上下都难以接受的,坦克要想顺利前进,正常投入战斗,机械师至关重要,保护剩下的机械师的生命安全,成为了接下来的战斗中全体官兵的首要任务之一。
长时间呆在坦克车舱里密不透风,热得让人窒息,我汗流浃背,精神状态也不好,但是为了鼓舞士气,我在下属面前还是极力保持着最佳的工作状态。
几天下来,我们营进展缓慢,每天的战果甚微,只是用机枪和火焰喷射器,帮助步兵团的战友们清理了为数不多的敌人掩体。
我们陆战3师作为中路进攻部队,伤亡远远低于左右两翼的陆战4师和陆战5师,他们遭遇了日军的猛烈而顽强抵抗,右翼的陆战4师屡屡陷入日军的交叉火网,伤亡极其惨重,382高地因此被称为“绞肉机”,战斗部队的伤亡高达50%以上,有经验的连、排长和军士长伤亡殆尽,许多部队连长由少尉或上士担任,而排、班长大都由普通士兵担任。我军必须逐一消灭侧翼的日军的阵地,解除侧翼威胁,才有可能向前推进,所以战斗异常残酷、激烈,直到3月2日,24团才攻上了高地,但所付出的伤亡是巨大的,有好几个连的官兵非死即伤,几乎全连覆没。
左翼的5师,攻击362高地的遭遇与4师在382高地如出一辙:刚攻上山头,日寇立即以密集火力封锁我军的退路,再以纵深火力和凶猛的反击将攻上高地的我军尽数消灭,我军死伤枕籍,却毫无收获,只得先消灭最突出部的日寇阵地,再步步为营艰难向前推进。日军早已掌握了我军的攻击程序,先是航空火力准备,再是舰炮火力轰击,接着是地面炮火射击,最后才是步兵冲击,所以日军总在坑道里躲过美军的炮火,再进入阵地迎击步兵的进攻,美军一次又一次的攻势都落空了。我军饱尝失利的滋味,终于痛定思痛,改变战术,3月7日拂晓,我军没进行任何炮火准备,借助黎明前的黑夜,悄然接近日军阵地,突然发起冲击,打了日军一个措手不及,一举攻占了362高地。
陆战队员的巨大牺牲并没有白费,3月3日,我方就有一架C-47运输机在硫磺岛的一号机场降落。次日一架在轰炸东京后受伤的B-29在硫磺岛紧急降落,3月6日第一架P-51战斗机在硫磺岛降落。硫磺岛的战略价值已经开始得到了体现。
3月7日,三支部队一起发动总攻,担负中央突破的我们陆战3师势如破竹,进展神速,我们避重就轻,遇到难以克服的日军阵地就设法绕过去,继续向前推进,尽管给后续的陆战4师、5师留下不少“钉子”,但3师突破了日军的防线,并于两天后攻到了西海岸,占据了一段约800米长的海岸,将日军分割为北、东两部分并切断了联系。陆战3师21团1营最先杀到西海岸,作为战绩的证据,营长在一个军用水壶里装满了海水,贴上:“只供检验不得饮用。”的标签,派人送给师长厄金斯少将。
厄金斯少将命令我们第三装甲营配合21团攻击日本人尚未完工的三号机场,由于岛上的日军第二十六战车连队已经被消灭,我们营的坦克担任开路先锋,直捣黄龙,在火焰喷射器、重机枪、高爆弹的轮番攻击下,打得驻守三号机场的日军毫无还手之力,9日我们顺利占领三号机场,在日军的防线上撕开一个巨大的缺口,将日军分割成了两段,这样一来日军的处境更加被动。
当天下午厄金斯少将通过无线电赞赏了21团的全体官兵,重点表扬了我们第三装甲营,尤其点名对我进行了一番夸赞,而营长琼斯中校,厄金斯少将对他的评价是功劳不能抵消过错,之前他指挥不利犯下的严重错误,让我们营损失了很多坦克和士兵,元气大伤,等战役结束后再追究他的责任.......这一切都是战斗结束后,琼斯中校车组的士兵私下里悄悄的告诉我的,我虽然初来乍到和战士们都不熟悉,但我在战斗中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我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拯救了第三装甲团,渐渐地得到了战士们的拥护和支持。在崇尚英雄主义的美国军队服役,要想树立威信,提高声望,必须要有作为。在战场上作为指挥官最直接的就是身先士卒,有勇有谋带着战士们立功受奖,这是让别人信服最好的方式。
栗林忠道中将得知我军突破了防线将日军一分为二时,立即组织部队进行反击,他深知我军火力强,正面进攻难以奏效,所以进行的是夜间渗透反击。他命令部队尽可能穿越美军的防线,渗透到美军后方重新打通两翼联系。
晚上夜幕降临,日军就冒死进行突击,试图突破我们的防线,我军发现了日军的企图,我们当即发射的照明弹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我们可以清楚的看到敌人的一举一动。我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积累了丰富的夜战经验,我看到敌人朝我们靠近,并没有着急向部下们下达攻击命令,而是当机立断亲自爬上炮塔,在一名战士的配合下,我端起了炮塔上的重机枪对准前方冲过来的日军进行了一连串的扫射,车组成员们也实时的帮助我装填弹药。
“哒哒.......哒哒......哒哒”重机枪的射击声突然响起,喷出了一条条明亮的火舌,暴风骤雨般的子弹疯狂的倾泻到鬼子步兵的身上,他们对突然其来的攻击毫无防备,还没有来得及找掩体躲避就被打成了筛网,不一会儿,我的正前方就倒下了一大片日本兵的尸体。
“瞧,布拉特少校亲自操纵机枪射击敌人呢!咱们也抓紧时间发起攻击吧!”周围其他坦克上的战士们纷纷大声的喊道,很快他们不约而同的使用各自车组上的武器,对日军进行了火力压制。我身先士卒的做法比直接下令更有号召力,战士们在我的影响,士气高昂,战斗力明显高于之前的几次作战行动。我感到非常满意,我放下了举枪射击而变得酸麻的双臂,把重机枪交给车上的一名中士,让他继续进行攻击,而自己则退到一旁观战。
步兵团的战士们受到我们坦克部队鼓舞,依托工事顽强抗击,给予反击的日军重大杀伤,甚至一些之前没有参与战斗的预备队和后方勤务人员也加入了战斗。在我们的攻击下依然有漏网之鱼,许多疯狂的日军还是越过了我军的前沿防线,有的甚至渗透距离达1600米,但是很快就被我们打死了,日军妄图重新打通两翼联系的计划彻底失败。天亮时,日军的反击被彻底粉碎,伤亡至少一千人,徒劳无功,反而损失了大量有生力量,给以后的作战带来极为不利的影响。
3月10日,我们陆战3师将日军防线截为两段后,随即开始向两面扩张战果,9团向东,21团向西,分别策应陆战4师、5师的攻击。尽管日军的防御态势已经相当不利,但日军仍依托工事死战不退,尤其是陆战5师面对的是由栗林直接指挥的部队,遭到的抵抗更为激烈,陆战5师的伤亡超过75%,许多战斗部队失去了战斗力,师部的文书、司机甚至炊事员等勤杂人员都投入了战斗。3师、4师的伤亡也很严重,出于这种情况,陆战4师师长克利夫顿.凯兹少将向粟林忠道中将和硫磺岛日军中战斗力最强的第145联队队长池田增雄大佐发出劝降信,信中首先向他们无畏精神和英勇作战表示了尊敬,接着说明了无法取胜的处境,最后要求他们指挥所属部队停止抵抗,美军将根据《日内瓦公约》保证投降的日军受到人道待遇。但劝降信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