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水渍不断顺着下颌滑落,一滴滴溅在冰冷水面,落下去,眨眼便不见踪影。如他错付的一腔心意,落池无声。
若有下一世…若再有一世……
兰微垂下头,缓缓将整张脸埋进了池水里,很快,整个身体都被阴冷而汹涌的池水所包裹住,陷了进去。
心脏莫名抽痛,胸口原本急促的跳动声逐渐弱了下来,如同被一只玻璃罩子隔绝在方寸之地,蜷缩着,不见天日。
他朝更深处沉了下去。
屋内
萧宁刚进屋,便颇嫌弃地三两下扒下了黏在身上的湿透衣物,手一扬,搭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他踮着脚,屏息朝四周张望了半天,眼见兰微不在,才缓缓松了口气,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靛青布囊和一柄短剑,又取了纸帕拭去上面附着的泥污。
把兰微交给景初尧不久后,他便借身体不适提前离宴,实则偷偷绕去假山旁的池里捞他丢下去的东西。
他确实有些后悔。
这布囊虽丑了些,可却实用,再说他带在身上也不碍事。至于那柄短剑,也算有几分好看,留着,也以备不时之需。
于是他跳下池捞了半柱香。
等他顶着一身湿衣爬上岸,正巧撞见方榆衔着根草蹲守岸边,面色平静。他吓得差点又滑进池里,硬撑着端着平日那副矜贵姿态,问他蹲在这儿做什么。
方榆没吭声,只是叹了口气,问他要不要把人从景初尧手里带回来。
他只觉得好笑,既差了几个下人过去看着,景初尧又怎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亲自动手伤人?于是便挥挥手,让他回去。
他只是让景初尧小施惩戒而已,不过训两句打两下,还能生出什么事端吗?
萧宁换完衣服,洗完澡,便搬了把凳子在门外,慢悠悠地等人回来。可等到三更天,却连人影儿都没见一个,自己还被冻得发僵。
他就这么坐着等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