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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此番前来是想告诉你,阿姊传了信过来,约你前往京中一叙。”萧宁掸了掸身上灰渍,连一丝多余目光也不愿分给他,自顾自道,“快些动身,莫要让阿姊等急了。”
“肃柔她……”像是一瞬触动了神经末梢,蔺琨低伏着的肩剧烈地颤动着,泄出几丝粗喘,沉寂已久的眸中浮起一抹奕奕神采。如葳蕤烛火,晃了晃,又归于黑寂。
“谁许你直呼我阿姐名讳?”萧宁本就不喜他如今的窝囊模样,眼见他出言不逊,一时大为光火,扬手一鞭便甩了过去。
“啪——”
“萱草!!”
在金鞭即将落下的瞬间,站在角落的柔弱妇人突然冲了出来,铆足了劲将跪在身前的郎君猛地推向一旁,口中悲鸣,硬生生替他受下一鞭。
“萱草!萱草,你怎么样,你……”
蔺琨眼眶泛着红,痴痴瘫坐在地。头上布巾哧地一声滑落在地,浸在一滩泥泞中,他却浑然不觉,手脚并用地爬到妇人身前。
那妇人蜷在一角,光洁额前渗出密密冷汗,呼吸微弱。听到身旁人的动静,她勉力撑起眼皮,唇角一弯,不顾牵动伤口又往他怀里挪了挪,轻轻牵住一片袖角。
萧宁动作一滞,眸光闪烁,刚欲开口却被人打断。
“殿下,太子殿下…萱草是无辜的,求您放过她……”
蔺琨筛糠似地一抖,面上涕泗横流,竟不顾一声狼狈模样连滚带爬地膝行上前,抱着萧宁脚下云靴,砰砰磕起了头。
“窝囊。”萧宁嫌恶地瞥了眼他卑躬屈膝的模样,执鞭的手紧了紧,终是未将他一脚踹开,声若寒冰,“阿姊当初真是看走了眼,竟相中了你这么一个窝囊废。还不快起开?”
“殿下,草民…草民配不上郡主的心意。”蔺琨湿着一双眼,像是一瞬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愣愣地松开了手,嗫嚅道,“草民…草民已和萱草有夫妻之实了。”
“你说什么?”
萧宁霍然抬眼,死死盯着趴跪在地如同死狗一般的人影,又像在看一个死人。嗓音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听不出一丝恼意。
“草民…草民和郡主数年未见,萱草平日对草民也是多有照顾,草民这……人非圣贤,岂能无欲?草民这也是情理之中。”
蔺琨心中有愧,眼神百般躲闪,万万不敢抬头直视眼前人。他咽了咽唾沫,挣扎着驱臂向后挪了几步,两颊凹陷,衬得颧骨高耸尽显刻薄。
“一别经年,郡主花容月貌,从前又对草民多有提拔,帮着在朝中谋了一官半职,草民自是日思夜想,夜不能寐。可草民总归是个男人……这男人,又怎么能总是苦苦按下寻常欲望呢?若…若郡主当真不在意,那…那不妨让草民把萱草一并带回京城,当个妾室。萱草一向乖巧听话,自然是不会碍着郡主的眼的。”
萧宁怒极反笑,指着他,指尖微微打着颤,胸腔不断起伏。
“下贱胚子,枉我阿姊一腔真心待你,想当年你不过一介寒门,在朝中孤立无援又不受世家待见,是我阿姊替你步步谋划,才容你有一席立身之地。”
“如今倒是有胆子说出这番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