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现的聂铮犹如寂静空中骤然乍响的惊雷,魏灵登时警惕地站了起来,可她身上的伤太重,站得摇摇晃晃,撑不了片刻便摔倒在地。
“遗憾?”
符行衣将聂铮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袍理好,盘腿坐在地上,纳闷地昂首看他:“什么遗憾?”
聂铮冷笑一声,道:“一雪前耻、洗清冤屈的最后机会,竟被魏氏族人自己放弃,大齐又少了一门忠烈志士。”
魏灵闻言不甚在意地扯了扯嘴角,道:“我一个女孩子,除了嫁人之外还能帮到家里什么?如今这副样子,谁又肯娶——”
她话未说完,便被聂铮一把攥着后领给拎了起来。
聂铮本便生得比寻常东齐男子要修长许多,甚至比常年在马背之上征战四方的北荣人还要高大一些,在女子中鹤立鸡群的符行衣都才堪堪到他的下颚,遑论比符行衣还要矮半个头的魏灵了,简直像被拎着的人形小包袱。
符行衣还以为聂铮要仿照对待李绍煜的方式,赏魏灵一记响亮的耳光,吓得连忙扑上去抱住他的手臂,哆嗦道:“使不得,您一巴掌下去,灵妹子的命保准便没了,聂大将军息怒,息怒啊!魏灵,你这倒霉孩子少说两句!”
聂铮身形一顿,脖颈稍显僵硬地微微动了动,目光不太自在地瞥了一眼自己被符行衣抱住的手臂——藏在宽大长袍下的身体温热绵软,尤其是蹭着他手肘的部分……
他睥睨着满面惊慌的少女,并未强行挣脱,而是权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任由符行衣搂得更紧,半晌才似笑非笑地道:“我几时说要打女人?”
符行衣刚松了一口气,便听身旁的活大爷不紧不慢地道:“只是打算将她丢进河里,令这侏儒冷静下来,反思自己的话有多可笑。”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恨不得化身八爪鱼挂在聂铮身上,面容扭曲且狰狞:“祖宗,这样真会出人命的!”
如此凶残,难怪京都的大家闺秀们没一个敢嫁!
因着外人在场,聂铮的耳垂只短暂红了一瞬,不消须臾便立即恢复了正常,仍旧一副不近人情的杀神模样。
手一松开,魏灵便跌坐在了地上,然而她被男人身上切实存在的戾气骇得不轻,身子抖得厉害,就连呼吸也是断断续续的。
“不敢便是不敢,何必拿女人身份做借口来搪塞?”聂铮嗤笑了一声,一把拉住符行衣的手腕,“她也是女人,功夫勉强不差,脑子将将够用,但还是在短短的一个半月升为外委把总。”
符行衣温柔地抿了抿唇,轻声道:“难得聂大将军肯将小人举作正面例子,但……”
她满脸狞笑着捏了捏饥渴难耐的拳头,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道:“姓聂的,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明着损我!”
聂铮冷哼一声,不搭理她。
“宁姐姐比我强,我什么都不行,又非贞洁烈女,”魏灵苦笑了一下,哽咽道:“整个东齐国谈何有我的立足之地?”
聂铮兴许是世间最懂姑娘家心思的男人了,毕竟自己亲身体验了十八年,能从只言片语中揣测出女孩子真正的想法。
“纯洁是坚守自我,不是迂腐不化,”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面前的小姑娘一眼。
魏灵浑身一僵,定定地凝视着他,唇瓣微微颤抖,不可置信地道:“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