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贱人从中学了不少东西,自以为可以从官入仕,便不老老实实地做他的小奴才了,还趁机投靠了废太子。
可见,只要不给小贱人念书识字的机会,纵使他有再多野心,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许瑞把其中的道理都想通了,心里放下一块大石,折磨起容准来也就更加肆无忌惮,恨不得早饭都要他一口一口地喂着吃,吃着吃着还砸吧砸吧嘴,眼睛里满是得意和炫耀。
容准:“……”
吃过早饭后,尹怀雪忽然派了丫鬟过来,给他送了些东西,说是要他这几日仔细研读。
许瑞掀开红布头一看,原来是两本蓝底书,一本写着经史、一本策论,两本书叠在一起比绿豆糕还厚。再一翻里面的内容,全是密密麻麻没有句读的竖版字,读都读不通顺,更别说去精通里面的字句释义了。
他闭上眼睛,迅速把书皮合上。
没事的许瑞,只是看了一眼,应该不至于到折寿的地步。
对了,娘昨日不是说最近胃口不好,想吃碧光楼的牡丹饼吗?今日天气这么好,不如出去给娘买点吃食,买完回来再看书也不迟。
如此这番地说了几遍后,许瑞终于说服了自己,于是开开心心地把书收了起来,兴冲冲地出门去了。
郢朝相较于前朝,更重视平民的人权,再加上奴隶制度废除,导致时人不兴马车,都以腿代步,就连官员们上下朝也是徒步回家,一度成为文人风尚。
全京城只有一人例外,那就是许瑞。
因为有子病逝的经历,尹怀雪怀许瑞时格外小心谨慎,他自小就被祖母和母亲抱在怀中不受风雨地长大,不仅没有长成健硕的小伙子,反而比泥土里摔打出来的孩子更脆弱些。
开窗通风会着凉,吃辣太多会胃痛,夏天怕热要吃冰,冬日怕冷要暖炉,跑两步就喘,喘两步就倒,就连座椅都要摆上专门的软垫,让他坐得更舒适些。
这样锦衣玉食地长大,坐个马车出街也就不足为奇了。
容准望着窗外出神。
汴京商业发达,随处可见小摊和卖货郎,带着口音的叫卖话里是满满的烟火气,叫他想起从前外派去苏州时的闲暇时光。
没有阴谋诡计,也没有血海深仇,他坐在小渔船里,船夫撑着船桨带他慢悠悠地晃过青石桥桥洞,晃得人想入眠。
如今他做过高官权臣,荣禄富贵也沦为过眼云烟,汴京没什么值得他留念。倒不如避世山林,做闲云野鹤来得自在。
他联系了从前的旧部,也做好了南下路线的规划,甚至连伪造身份的文书都做好了打算,可怎么都没算到许瑞要他贴身伺候。
从上一世开始,他们关系就不亲密,也不熟悉,只有去国子监上学时,许俊要他做许瑞的书童,两人才有了交集。
后来机缘巧合下他被废太子看重,取巧走入仕途,从此脱离许府,和许瑞一年到头也见不了两次面,那点少年相伴之情,也很快淡化去。
再加上他后来查清了自己的身世,他们中间唯一存续的那点千丝万缕的关系,也就彻底了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