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声音像是拆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不绝于耳。
她放下了手,循着声音的源头看去,只见一名穿着黑白连衣裙的女子正站在衣柜前,衣柜上粘着几块方形玻璃镜,拼成一道竖直线,乍一眼看上去有种全身立体镜的感觉。
女生的呼吸声很轻很细,她直愣愣地盯着玻璃镜看了好一会儿,不知究竟在想什么。
苏恬恬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她的身边,视线不经意地略过女子的小臂,冷不丁的敲见两三朵绮丽的花朵,花朵画的很逼真,远远的扫上一眼,甚至有种一朵朵真花,插在她的身体里的既视感。
可薰衣草紫色的花瓣却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薰衣草紫是蓝色和红色叠加而成的二次色,带着点红色调不足为奇,但偏偏苏恬恬在花瓣内看到了一抹混杂在其中,还没来得急调匀的诡异的猩红色。
这时,一道尖锐刺耳的女声,在狭小的空间响起——
[朋友?谁和你是朋友啊?我有当面承认过,你是我的朋友吗?!明明是你自己当真了,还来质问我,怎么好意思呢?而且你也不动脑子想想,谁会和你这样的人,做朋友啊?陆其白啊陆其白,你该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是蠢……还是异想天开啊?!]
苏恬恬环顾四周,却不见第三人的身影,就在她二丈摸不着头时,却见陆其白缩成一小团,温柔怪异地抚摸着身上的花朵,眼睛呆愣愣地垂在半空中,嘴里不住的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啊!明明我把你当成是最好的朋友……”
苏恬恬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刚的声音原来是陆其白临时勾起的回忆。
陆其白蹲了十几分钟,突然站起身,扒拉开桌上的化妆品,从桌垫下抽过一支平时用来拆快递的笔刀,狠狠地把笔刀捅进了自己的大腿上。
顷刻间,鲜血直流,强烈的刺痛感驱散了她心底的痛苦和无助。
身临其境的感觉,让苏恬恬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她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就在她准备按下退出键之际,却见陆其白一瘸一拐的走到了画架旁,她强忍着疼痛,拿起画笔,在颜料盘里不厌其烦地调试着鲜艳的明黄色。
苏恬恬微微一滞,单手悬在半空中,不忍地看着陆其白转动手腕,将沾着颜料的画笔,一笔一划的涂在了大腿的伤口上。
大腿上的伤口还没愈合,仍在不间断的流着血。鲜亮的明黄色,就着猩红的鲜血混合在一起,绘制成了一朵绮丽的玫瑰。
苏恬恬的视线慢慢往上,划过陆其白那落满了花朵的肩膀,胸口像是塞满了棉絮似的,闷闷的,让人很不舒服。
她一直认为画笔是用来勾勒美保存美的,但直到这一刻,她亲眼见到陆其白的所作所为后,她才发现原来笔起笔落绘制的不一定是一幅幅动人心魄的画作,更可以是一个个不为人知的伤口。
身心的伤口不是一蹴而就的,是一点一点烙印的,自杀也不会因为一时的诋毁侮辱而造成的,是数以万计,永无尽头的侮辱声,一次一次将他们埋没的……
苏恬恬抿了抿唇,默默地退出游戏,她一言不发地将VR眼镜丢进了童牧言的怀里,漆黑的双眸撇过窗外的幢幢高楼,带着点难以名状的忧伤。
“我说的没错吧?!姐你下次讲话就稍微客气那么一点点,别这么直白的了。毕竟大家都是冲着剧情去的,又不是冲着画风……”
苏恬恬懒得搭理他,心里觉得烦,听什么都烦,她索性眼不见为净,将卡在头发上的墨镜往下移了点,虚虚地搭在眼睛上,闭眼假寐了过去……
突然之间,身子沉沉浮浮的悬在半空中,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光怪陆离,场景不断的切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