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嘲笑传了很远才消散,一半嘲方游山,一半讽杨微时,但后者昏沉着,于他无意义的话都当是耳旁风,只趁着人鱼说话的功夫将衣服裹得更严实些,领口露出的皮肤尽是斑驳,底色苍白。
海底太冷了,自带体温的身体对鲛人来说是个极新鲜的玩具,他们喜欢人类被玩至冷却又慢慢回温的过程,百玩不腻。即使难堪,杨微时也很想把体内的东西弄出去,小腹里盛积的液体已经多到让他无法忽视的地步,似乎还被塞入了异物,那些东西射入时是冰凉的,不清洗掉便会一直掠夺他的体温,如此循环往复尽是折磨。
他试着把手够到身后,甫一动作却不知扯到了哪块伤口,他闷哼一声,歇了歇,再次小心翼翼地去摸索,眼前忽然晃过一道光亮,刺得他眼睛发疼。
他的手颓然滑脱。
从那几个鲛人离去到现在,统共不过两三炷香的时间,他又冷又倦,只想尽可能多休息一会儿,他模糊记得些人鱼折腾他时说过的话,大致是现在这条命也由不得他做主,所以既然死不了,玩起来便更没分寸。而他自己能做的,好像只剩要么在长痛里苟且偷生,要么想法去寻短痛,一了百了。
隔着一层眼皮也挡不住的光亮,杨微时已许久没见过了,如今这比看清一下子来了几只鲛更让他愿意主动睁眼。他眯缝起眼睛,那团光似是被固定到了石壁上,然后他被扶着坐起来,来人又将那团光取下,不知道在他身上找什么。忽明忽暗的光晃得人难受,杨微时蹙眉别头,那双手已经探到了他的腿缝里,那情药的药效已经渗到了骨髓里,身体也已然形成熟悉的反应,双腿先大脑一步反应,合拢夹住了手,不知餍足地想要磨蹭起来,杨微时呼吸一滞,逼迫自己停下动作,勉强把脱口而出的呻吟咽了回去,歪着头不动了。
对方默了一会儿,叫了声他的名字,杨微时不想应,也没多余的力气,他便盯着他,又唤了第二声,第三声。
那声音比其他鲛人听起来都字正腔圆许多,只是比起人的自然流利多了些刻意模仿训练的板正,滑稽却不失悦耳,从前他关了对方半年有余,也没听到过一声。
方游山以为他又晕过去了,抽出手去探杨微时的鼻息,这一碰才发现脸上也是惨不忍睹,抹去唇上干涸的污渍,下面却是一层凝固的血痂。
“你醒了,不用装睡,杨微时。”
意料之内的毫无反应,用沉默同他僵持,方游山垂眸,静静看了他许久,突然一把丢开手里的夜明珠,伸手握上杨微时的膝盖,撬开贝壳一样分到了最大。杨微时一个激灵,顿时跟着睁开了眼睛,但已经晚了,方游山卡进了他的腿间,一只手探到了臀底,再一使劲就能把他托起来,放到性器上,再让他自己跌坐下去。
“…你……”
那顺着尾椎骨劈开的剧痛让他记忆犹新,杨微时立刻挣扎起来,打不过就后仰着去躲,但仍很快就被制服。他被方游山强行按枕在肩上,对方捉着他的手,强迫他自己去摸自己满是爱痕的身子,杨微时登时好笑地嗤出一声——未想是这样羞辱他的套路。而即便心中蔑然,身体也是打定主意不配合,他攥着拳,且咬牙使出所有的力气去反抗方游山的力道,打死也不肯去碰那些沾满粘腻的皮肤。
空荡的洞礁里全是杨微时较劲的喘息声,终是敌不过对方的力道,手指被一根一根强硬掰开,摁到了他的大腿上。
“你以为我要干什么,”方游山五指插进他的指缝里,指尖搭着修长的腿线,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你入海已经快十天了,那天是望日,朔日之前会生出鱼尾,你感觉不出来吗?”
他说完,便感到怀里的身体极微弱地哆嗦了一下——至少杨微时现在应该有所察觉了,他的腿摸上去已不单单再是人类皮肤的光滑,而像覆着一层无形的薄膜一样,滑腻柔软,或许再过上几个时辰,连腿足的轮廓都会模糊,然后慢慢融合成完整的一块,长出尾鳍和鳞片。
方游山见他终于安分下去,将人打横抱了起来,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沉声道:“如果不想变成不人不鬼的样子,剩下这几天……”
“啪——!”
方游山的脸歪倒一边,唇抿了抿,渗出一缕血来,杨微时顺势从他怀里挣开摔下去,甚至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扶着礁石又往前踉跄几步,跌倒后又撑着胳膊拼命往前挪,像是要逃得离他越远越好。
方游山抹去唇角的血,漠然跟上前去,用的不过是散步的速度,眨眼的功夫就挨到了杨微时身后,他从杨微时的外袍上扯下一根布条,将他双手反剪了捆在身后,重新给人抱起来,残忍地说完了后半句话,“……最好把腿合起来,好好静养。”
杨微时在他怀里发疯似地挣扎,几乎将身后的胳膊别到脱臼,无果,便换嘴去咬,一口下去方游山肩颈处就见了血,而杨微时的力道像是要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方游山没有痛觉似的,双手稳得不曾抖一下,带着他一路飞速远去,最终在一片废墟前停了下来。
沉船已过经年,枯败得连食腐寄生的鱼群都不再造访,或许是历经了连串的厄运与死亡,进入船舱后光线尽数湮灭,完全被压抑的黑暗吞没,每一扇残缺门板后都像一只噬人的深渊。方游山感到杨微时浑身都不自然地僵住了,呼吸不稳,且隐隐发起抖来,他带着他快速掠过那些屋室,直到尽头,也是船墟栽进海底后高高翘起的尾部,里面一扇舷窗尚且完好,他抱着人侧身从塌陷狭窄的门缝里钻进去,然后一个弹指随手封住了门。
杨微时听到动静睁眼,看到地上残缺的木板像被无形的水流卷携着般,一片片漂动过去,将他们来时的门洞封得严丝合缝,也让这方寸的空间变得更像一个笼子。方游山将他放进屋里唯一一个还算完整的家具——一只大理石的浴缸,然后自己也进了来,帮他解开手臂的束缚,却不放开他,而是从身后牵出一条锁链,上面挂着两只手铐,另一头牢牢钉死在浴缸顶部,将他重新拴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