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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幼女,姜妤心中大恸,忽然起身,采琼惊得后退了几步,滚烫的茶水溅在姜妤的衣裙之上,险些烫伤,而茶盏亦随之落地,见茶盏已碎,采琼很快做出反应,跪地请罪道:“奴婢该死,污了小姐衣衫,请小姐责罚。”
姜妤挑眉,对着姜婉道:“若是污了衣裙,换了便是,只是身为婢女,连奉茶都如此生疏,我这揽月阁竟有这般笨手笨脚的丫头,平白叫二妹看了笑话。”
“姐姐莫气,这婢女粗笨,莫和她一般见识,免得伤了身子。”姜婉亦起身,柔声劝慰道,又对采琼吩咐道,“还不快收拾了出去,省得讨嫌。”
“慢着!”姜妤冷声道,“我这人平日用人向来仔细,这丫头如此愚笨,想来也没什么必要留不如便叫管家逐她出府发卖了罢。”
此言既出,采琼自是惶恐不安,不知姜妤哪来这样大的火气,忙向姜婉投去求救的目光,姜婉也知采琼是王如碧为她埋在揽月阁的一颗钉子,不愿轻易放弃,便又道:“姐姐何须大动肝火,同这婢子置气呢?妹妹也知姐姐向来宽厚,赏她几板子便是了,又何必逐出府呢?”
姜妤本也不过是故意说说罢了,来日方长,她可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采琼,就顺着姜婉的话道:“既然二妹为她求情了,就暂且放她一马罢,只是既犯了错,也不能就此轻易饶过,叫她自个儿去领三十板子,以儆效尤。”
三十大板?这一顿打下去,对女子而言皮开肉绽不说,恐怕得去了半条命,采琼还想争辩:“小姐,奴婢并非有意,若非小姐起身,奴婢未必会失手,请小姐明查。”
“不服气?”姜妤淡淡撇她一眼,“你可知主子犯错时,为何主子不受罚,而被责打的总是下人?”
采琼愣了神,不知如何作答。
“因为主子是不会有错的,即便有,那也是下人的不是。”姜妤从容浅笑道,“那现在你可知,自己错在哪了吗?”
“奴婢手脚粗笨,理应受罚。”挨板子虽痛,总好过被逐出府发卖了,采琼只得忍下,忙不迭磕头:“奴婢多谢小姐开恩。”
“不必谢我,该谢你二小姐。”姜妤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是二妹为你求的情。”
姜婉闻言,心中莫名一惊,总觉得今日的姜妤与往常大不相同,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可凭对姜妤的了解,以她的脑子如何能发现母亲精心安排的内应,何况即便她发现了,又怎会不坚持发落采琼,反倒又卖了她个面子呢?敛去心中疑问,姜婉只当是自个儿多心,心道许是姜妤近来心情不好也未可知。
姜婉陪笑道:“姐姐说笑了,若非姐姐宽厚仁慈,心存仁念,妹妹劝了也没用。”
打板子自然不能在揽月阁,很快便有几个丫头将采琼带去领罚,来时大多惶恐不安地低着头,不看直视姜妤。
姜婉理了理思绪,又上前几步,柔声道:“我听闻姐姐近日偶感风寒,思前想后,心中还是担忧姐姐病情,特地前来探望,姐姐身子可好些了?”
“哦?”姜妤抬眸看了姜婉一眼,“那二妹可知我为何染了这风寒呢。”
姜婉仿若受惊的兔子,听到此言竟是跪在地上嘤嘤啜泣了起来:“都是我的不是,若非因为我,姐姐也不会被二姨娘罚跪在祠堂一夜,我真是该死,姐姐打死我罢。”
“二妹说错了,并非因二姨娘罚跪,我不过是代罚罢了。”姜妤并没有扶她起身,也不曾出言安慰,只是心中暗骂自己痴傻,当初如何听信如此小人,何况二姨娘张氏为人虽然跋扈狠毒,心机却远不如姜婉深沉,若非姜婉故意露出错处,恐怕张氏也难以抓住她的小辫子。
姜妤身为先室嫡女,本就是张氏耿耿于怀的一根刺,两人不睦也在情理之中,加之姜婉处处挑事,更是水火不容。
张氏也是官家女,闺名芩珍,当日安弗如逝世,平远侯老夫人不喜张氏做派,不愿让张氏嫁入姜家为继室填房,姜从文索性立誓不再娶妻,于朝野之中赢得了情深义重不忘发妻的美名,她便只能屈居妾室之位,府中大小事务虽皆由张芩珍管理,可到底是意难平。
姜婉则是三姨娘王氏如碧所出,苦熬数年才得了个名分,看似生性懦弱,常年抱病不出,在府中宛若一个隐形人,可谁能料到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病秧子竟也斗倒了在侯府掌权数年的张芩珍,更生下了姜从文唯一的儿子,萧泽登基后,便由姜从文做主扶正做了侯夫人,往后更是加封诰命,风光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