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茗湮,那个白衣如雪、风华绝代的神秘女子,数不清有多少次出现在言离忧的脑海里。
那人与温墨情有着怎样的过往?到底什么样的女子才能深深烙印进他的心里,让他总是在回想时露出寂然表情?言离忧没想过自己为什么会考虑这些,她只是好奇,很想知道有关温墨情的事,尤其是他掩藏在冷漠之下的感情,哪怕是一点一滴也好。
“我和她……从没有真正在一起过。”
短暂沉默后,温墨情妥协般摇头,扶着言离忧一起靠坐在角落里。
“遇见她时我还不是君子楼少主,也从没对哪个女人动过心。师父总说不懂情的人成不了大事,我只当是个玩笑从不在意,直到遇见她才明白,许多改变,在你遇到特别的人之后才会发生。”
温墨情的声音一如既往平和淡然,言离忧用指甲掐着手心强迫自己不要睡去,拼命睁眼听他目光宁静地诉说已经成为过去的故事。
“当时我在安州替沐师兄追踪一件东西,好不容易把东西拿到手却不小心被个小贼偷走。我循着那小贼留下的脚印一路追去将他擒住,可他说什么都不肯把东西交出来,我见他出手时颇有气势,一时兴起与他交手数招,到最后却发现……原来自己欺负的,竟是个女人。”
那女扮男装的小贼,自然就是后来与温墨情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赫连茗湮。
一个是文武双全、跨越朝政与江湖的俊朗少年,一个是来自异族充满新鲜气息的绝美少女,两双自由不羁的眼眸相遇时就注定要产生一份浪漫情缘。温墨情和赫连茗湮的相识相遇相知如许多郎才女貌、神仙眷侣一样带着传奇色彩,二人并肩走在街上总会引来无数惊羡目光,虽说秋逝水始终不肯接受赫连茗湮,温墨情还是不顾一切与她频频见面,举樽共饮。
“那时年轻气盛却也不乏羞涩,敢为了她与师父争吵,敢违逆父王的意思长住安州,唯一不敢做的就是开口问她,我们究竟算是什么关系。”忆起当年自己的任性青涩,温墨情仍觉得颇为可笑。平静语气遮不住丝丝缕缕惆怅,连着那些将人隔绝千里之外的淡漠也悄然消弭,温墨情目光落在静止一般的纱幔上,对那些无法释怀的过往忽而没了激动感觉:“直到她不辞而别前我们都保持着十分朦胧的关系,谁也不曾开口说男女之事,亦不会反驳外人对我们的猜测。事实上我从没考虑过有一天要娶她或是如何,只要她在某处等着,有一杯清酒淡茶相侯,还有说说笑笑高谈阔论,于我而言这才是最重要、最值得期待的。”
“她呢?也这样想吗?”头脑愈发沉重,言离忧轻轻靠着温墨情肩头,仿佛透过他清和嗓音回到那一年的繁华安州。
半晌,温墨情才淡淡回答。
“我猜不透她,只知道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可无话不说的知己。”
“知己啊……”言离忧似乎是想说些什么,然而一声低喃之后再无声息。
温墨情等着她嘲笑揶揄,过了半天方才发觉言离忧的沉默并非是在措辞,猛地翻身皱眉,用力按掐不知何时闭上眼的言离忧人中,焦急声音沙哑低沉:“离忧,离忧!睁开眼睛,不许睡!”
长而卷翘的眉睫轻颤,言离忧面色痛苦,好像在与强大恐怖的困意争夺身体的控制权,每次温墨情唤她名字时她的手都会用力攥上一下,而后又缓缓松开。温墨情喊到喉咙嘶哑,被叮咬中毒的伤口火辣刺痛,在力量尽数消逝前勉强把言离忧抱起,紧紧依偎在自己肩上。
“不是说要为了他努力活下去吗?你不能死在这里。”
他的手依旧冰冷,触在苍白皮肤上漾起一阵阵寒意,这寒意让言离忧感觉陌生,却毫无理由地想要抓紧。已经归于平静的呼吸慢慢急促起来,本该陷入昏迷的言离忧奇迹般睁开眼,细微一条,狭窄视线仅看得清面前咫尺。
熟悉的面孔,不熟悉的表情,没有那副总是让她不舒坦的疏离淡漠,有的只是担忧,眉头紧拧。
这是要杀她的男人,也是于危机中屡次救她性命的男人。
“为什么……要杀我……又救我……”已然失去血色的唇瓣干裂无光,言离忧神情恍惚,许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嚅嗫些什么。
温墨情松口气,眼神复杂,变幻莫测,看着她徘徊在清醒与混沌之间不停摇摆,忽地俯低头颅突然靠近,在言离忧最猝不及防也无力防备的时候,将一抹柔软微凉刻印在她唇瓣上。
摩擦的细腻感觉,若有若无的力度,还有鼻翼翕合间传来的独特气息,所有这一切都似曾相识,却又有着某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