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无力呢喃,赫连茗湮出其不意地抱住柏山,精致眉目深深埋在柏山肩头。
风寒令得柏山时热时冷,汗水浸透衣衫的感觉万分难受,所以这两日柏山几乎都是赤着上阵躲在厚厚绒毯中。赫连茗湮靠着他肩头,来自柏山的温暖轻而易举透过单薄衣衫传递过来,与儿时记忆里他给的感觉并无不同,只是更加温热。
“那些责怨,让我来承担吧,如果这样做能让柏山哥哥你轻松一些的话。”
但凡与年轻的国君有些接触的高官们,有谁不知道呢?柏山是霍斯都的头脑,而霍斯都史上唯一一位女公爵慕格塔·洛绮罗,是所有行动的执行者。
倘若此时传出消息,说两国之战是某个经年久远阴谋所致,最终决战也是她的意思,那么完全可以洗清柏山可能招致的埋怨。不过这样一来,慕格塔·洛绮罗这个名字将不再代表荣耀,她将会得到的,只有史书上乌黑一笔。
那样做,身为国君的他的确可以轻松下来呢。
柏山闭上眼,不甘面色渐渐化作幸福微笑,用力回抱从小到大最支持他,永远不会背叛他的女子。
细细呢喃像是呓语。
“若要让你替我背黑锅,我宁愿当个暴君被骂到死。”
心里有些酸,有些喜,却终归抵不过那种无处不在的微痛。赫连茗湮揽着柏山脖子,像小时候一样挂在他身上,表情像是在哭,又像是在柔柔轻笑。
“我们都回不去了,对吗?柏山哥哥,无论这一战是成是败,之后我们直接撤兵回家吧,你累了,我也累,还有那些将士们……不要再有人死,我已经看得太多,太多了……”
※※※
宛峡曾是大渊颇负盛名的旧都,有着铜墙铁壁、宽阔城河;城外地广而城高,骋目千里,易守难攻。
若不是那高耸的城墙,也许宛峡早就被攻破了。
决战第六日,天依旧下着雪,不大,但足以覆盖被鲜血染红的土地。
温墨情从营中要来包扎伤口的净布和创药,自己一个人躲到角落里处理手臂伤口,觉得疼了便望向营外茫茫雪色,尽可能想些不让他烦躁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许久没有沐酒歌的消息传来,也不知道自己倔强的小妻子怎么样了。
在定远王府里活着的人到底是碧笙还是碧箫?大哥的提醒是误会,还是确有其事?
对了,还有谪仙山顶的童叔叔,每到冬天他的膝盖都会疼,希望钧白能照顾好他。
一不小心,手臂碰在剑柄上恰好触动伤口,温墨情疼得倒吸口凉气。
他也是人,就算身负武功也会感到疼痛,会思念,会心情沉郁,会对看不见未来的生活充满焦躁。也许正因如此,沙场上的他才会比其他人更骁勇,因为他还记得与言离忧的约定,并不惜一切努力践诺。
活着,活下去,和她一起。
“温少侠。”沉稳男音打断温墨情飞散思绪,一身布衣却散发出英武之气的中年男人抱拳行礼,面上带着尊敬神色,“谢掌门他们让我来问问,今日可要我们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