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她离开皇宫并没想到会走到今天这步,那会儿只是心伤了,想着与温墨疏之间的鸿沟便难受不已,却没想过不久后自己会和温墨情走到一起。尽管感情不是一朝一夕生成的,在她心底早就有温墨情的影子,可是要她如何才能说明白这段复杂心路?
面对温墨疏的执着时,这份纠结就化成巨大愧疚自责,难以平息。
言离忧低着头没有答话,温墨疏也没有进一步动作或是逼问,轻轻撩拨言离忧垂腰乌发,眸子里一片柔和:“病里我总梦见初遇你那时,惊慌,害怕,却要强作镇定,看着就让人想要小心呵护。只可惜后来我才明白,太多事不是我想做就能做的,我不能像世子那样时时刻刻护你安全,甚至连陪在你身边都做不到。离忧,你知道我这半生最后悔的是什么吗?”
毫不意外,言离忧摇了摇头。
如今温墨疏的心思,她半点都猜不透。
也不知轻微一声是痛苦低吟还是自嘲浅笑,温墨疏抬眉,总能让人沦陷的温柔表情落入言离忧视线,语气寂寥得仿佛万事皆空。
“我最后悔那时让楚辞把你送走,如果最初就好好保护你,不把你交给任何人,是不是……是不是你就只属于我了呢?可是再没有回头路供我选择,若是有机会重新来过,付出多少我都甘愿。”
如果她的世界里没有温墨情出现,没有那么多惊心动魄的遭遇,温墨疏会是最终归宿吗?
他迷惘的,正是她怅然的。
轻缩回手,那抹温度悄然而逝。言离忧仍垂着头,口气透着近乎绝情般的坚定:“不管有没有温墨情出现,该发生的早晚要发生。你一直以为是温墨情的出现才让我选择里开吧?可事实上,就算我从不认识他,最后也一定不会留在皇宫……留在你身边。”
“是我做错了什么?”温墨疏失神呢喃。
“你没错,我也没错,谁都没做错,归根结底是我们的想法不同,本就不是一路人。”长出口气,言离忧终于肯直面温墨疏,三分憔悴的面庞上带着淡淡惆怅,“也许真的怪我吧,要不是当初贪恋被你保护的感觉,甚至连自己的本心都忘在脑后,大概我们不至于走到这一地步。”
因为一个人太孤单,所以想要谁来照顾;因为不知该去往何处,所以见到光明便当做归宿;因为恰好他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出现,所以她迷失了,为了能够留在这仅有的避风港里,荒唐地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深爱他的女人。
可是,总有清醒过来的一天。
“我喜欢墨情,是从心里喜欢,对殿下只是贪恋、依赖。我知道自己很过分也很自私,就算你打我骂我都没关系,别人骂我水性杨花也不要紧,我不想再不明不白纠缠着……我想和他在一起,也希望殿下能找到真正的幸福,不管多久,一定可以找到……”
边塞羌笛高亢苍凉,悠悠旋律诉说着多少人的思念感伤,恰在那一刻飞荡于北陲辽阔原野。
营帐外,夜凌郗无声叹息,轻手轻脚远离,直至营边人迹寥寥之处才敢沉重一叹。
“一个人在这里长吁短叹,有心事了?”夜皓川迎着炽烈日光走来,爽朗笑容挂在脸上。
夜凌郗扁着嘴,无精打采地靠着木桩:“还不是离忧闹的?我见她和世子在一起觉得神仙似的般配,看她和二皇子分开又觉得惋惜,要是他们都能陪在离忧身边就好了。”
“傻丫头,乱想什么呐?”夜皓川被逗笑,伸手刮过夜凌郗鼻尖,“世子也好、殿下也好,言姑娘喜欢谁就和谁在一起,哪里用得着你来操心?”
“可是离忧心里一直放不下,总认为自己亏欠二皇子……”
夜皓川无可奈何,揽着妹妹肩膀指向营帐:“我说你啊,不该掺和的事自己乱操心。你看,现在言姑娘跟世子好好的,二皇子也没说什么,如果他真的责怪言姑娘怎么可能这么平和呢?什么时候言姑娘能把话敞开了说明白,她自己的心结就解开了,二皇子也不会再纠缠不清。感情这东西嘛,从来不分谁对谁错谁欠谁的,本来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糊涂东西,哪来的道理可讲?”
夜凌郗想了想,突然回头,表情惊讶得像是见了鬼:“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明白事理了?快说快说,是不是准备给我找嫂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