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的事情?”时欢不甚在意,似乎并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姨娘那边,我让含烟去送轮椅了。想来,昨儿个含烟置办的轮椅,她比我更需要些。”
……
顾辞有些不知道她说这些话的用意,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像是做了错事的孩子,低着头。
公子顾辞,怕是从未如此的……情绪外露过。
时欢失笑,顾辞怕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刻看起来像极了片羽那丫头无措的样子,像是等待宣判的囚徒。
“师兄……”她唤,终究不忍他这般卸下一身风骨的样子,轻轻说道,“我没有怪你。”
顾辞仰面看她。
眼底隐见忐忑。
“你是为了我才对姨娘下药的呀。”时欢笑着摇头,“我这人……不大管是非对错,那些事情自有衙门官府去管。我心比较小,只管亲疏。姨娘于我,只是个陌生人,而你是我师兄……”
“若是姨娘觉得要报官,严查,我自是不会阻挠,但也不会相助于她。”
不管是非对错,只管亲疏……
那个白纸一般见不得半点不公事有着一腔热血一场侠客梦的姑娘,隔世重来却道只管亲疏……是伤地太重了么,以至于魂魄里都带上了磨灭不掉的印记。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喜悦是有的,有种被偏爱的感觉,时隔多年,终于变成了她“亲疏”关系里的“亲”,这么多年来小心翼翼步履维艰的岁月终于圆满了。但心疼也是有的……那些夜复一夜忘不掉的梦魇,总能轻易地让人溃不成军。
心中酸涩阵痛,他却还是笑着,扯开了话题,“若是姨娘真的报了官,官府把我抓进去了怎么办?”
小小的姑娘,一身清冷,歪着脑袋想了想,竟说出了一个顾辞绝对想不到的答案。
她说,“嗯……我去劫狱。”
……
有些较真的表情,因着骨子里的那点儿疏冷显得格外认真。
从昨夜开始在胸臆间滋滋冒着泡儿的水,突然就沸腾开来,顾辞觉得自己的整个心脏都在疼,他压低了声音,像是害怕打破了此刻的气氛,“那……时家怎么办?”
“时家荣耀盛极,即便我劫个狱,皇帝也是做不到将时家连根拔起的。既然不能一举拿下,那么他自然不会株连九族……何况,一旦株连,没了姑姑和表哥在宫里制衡贵妃、三皇子,彼时左相一家独大,他便也牵制不住了。所以,皇帝最多治罪我一人。”
“而你,是为了我获的牢狱之灾,我去劫狱,不管成不成功,总是值得的。”
小姑娘分析起来头头是道,看来是真得认真想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