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家一开始没有得到消息,此刻管家匆匆出来迎接,跑地满头大汗淋漓。
太傅是拄着拐杖慢悠悠来的,搀扶着他的不是林叔,而是顾言晟……顾殿下走路从来都是那个调儿,从来没有着急的时候,何况是出来见自己这位不对付的兄弟。
自然是能有多慢,有多慢。
顾言耀也不急,在一旁同老管家说说话,问一些稀疏平常的官方问题,表达一下自个儿对太傅的尊重。说到最后无话可说,甚至还将管家的身子也关心了一下。
管家受宠若惊。
却有凉风携着微凉的音,从门口传来,声线有些华丽,尾音微扬,多了几分毫不掩饰的讽刺,“哟。三殿下日理万机,还有空跑到这小小太和郡……我小小时家门口关心一个老管家的身体。”
“这知道的,说一句您体恤万民,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三殿下对时家有什么想法呢……”
门后出来的顾二殿下,明显是听到消息还换了一身衣服顺便洗漱了一番的精致样子,鬓角还沾了些水,走近了还一股茉莉花的胰子香。
这两位素来不对付。
若是左相和右相、贵妃和皇后之间,多少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友好,那么顾言耀和顾言晟之间,就是谁都看不惯谁、见面连个好脸色都懒得给的关系。
对于顾言晟的冷嘲热讽,顾言耀视若无睹,对着太傅弯了弯腰,“太傅。来地仓促,莫见怪。”
那日谢绛跟在他后面的时候他不曾发现,入了酒楼听顾言卿说起,才知那处酒楼定有眼线。既然被发现了,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出来。
于是才有了今日现身拦路。
太傅将人规规矩矩地请了进去,行礼,问安,上茶。
问及近况,听说不日就要启程回帝都,顾言耀很是意外,若是这样,那自己巴巴跑这一趟过来作甚?还不是想着寻个合适的机会,将这个小丫头弄到自己的身边来?
纵然知道两家不对付,左相也不愿意顾言耀娶时家女从此成为利益捆绑体,总劝说他通向皇位的道路何止一条,但既然有最名正言顺的那一条,为什么要花费力气走更难走的那条?
更何况……时欢这样的女子,符合绝大多数男人对妻子的想象和虚荣心:出身尊贵、长得好看,知书达理,学识渊博,却并不会有任何贵族千金的毛病。
在之前很漫长的时光里,顾言耀就已经决定皇位与时欢,他都要。
他端着茶杯抿了口茶,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不是过完了年才回么?父皇又催了?”
“不是。”太傅摇头,言简意赅却也语焉不详,“只是有些事,临时决定先走。陛下那边还未去书信告知……陛下爱重,届时回去定是浩浩荡荡群臣相候于城门口,过于兴师动众……还望殿下切勿告知。”
孙辈之间不对付,他一个做人祖父又位居太傅的人,自然不会将不愉快表现在脸上半分。
“父皇总说您行事低调,果真半分不假。你位高权重,是当朝帝师,位列三公,正一品大人。”顾言耀笑意晕染在眼角,眼尾却微微挑起,带着几分精锐的光,说话却温和,有种奇怪的违和感,“您如今回朝,自是举朝上下的大事,众臣迎接也是应当。”
太傅摇头,“年纪大了……这些事情看得淡,也就不必了。往后也是同为朝臣,没必要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