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疾风厉雨里,谈均瑶跪在一地的泥水里,冷冷地嗤笑抬头瞥站在廊下的男人,“倒的确是公平。只是兴许,驸马爷忘了……本小姐最擅长什么了。我就再提醒一下,本小姐,擅毒。驸马若要替你儿子讨个公道,倒不如直接把我这条命拿去……”
“若只拿我一条胳膊的话,往后但凡我见着贵公子,总要对他下点儿旁人解不开的料,让他受些生不如死的罪,偏生,你还不能拿我怎么样,不仅不能怎样,您呀,还得好生供着我,毕竟,他的命,靠我吊着。”
驸马咬牙切齿,“好一个心狠手辣的丫头!你就不怕本驸马拿你谈家开刀祭我儿么?!”
“去呀!赶紧去!谈家?谈家若护我,今日我何至于跪在此处受尽折辱威胁,谈家既不护我,我为何护着谈家?”
面色苍白的姑娘,跪在泥水里,脊背却挺着,下颌线条凌厉又倔强。一对眼睛黑亮黑亮的,咧着嘴笑,笑意冰冷,玩世不恭天地无畏的样子。
驸马一愣,竟是不知该说什么。但凡是人,总该有些软肋,偏生这姑娘……没有。
半晌,狠狠甩了甩袖子,转身之际绊到跌坐一旁的张氏,心下烦躁,又狠狠踹了一脚,张氏一个不慎往后倒去,脊背磕到栏杆,钻心地痛。
驸马看都不看,转身进门,就听喧哗声响起。
马蹄疾驰而来,身后像是跟着一群吵吵嚷嚷的人,划破了本就并不宁静的夜。驸马蹙眉,回头问下人,“何处喧哗?”
下人哪知,正准备出去看看情况,就见有人骑马而来,那马从远处而来,直直跃过围墙,马上那人一勒缰绳,那马前蹄高抬,嘶鸣一声稳稳停在了谈均瑶身旁。
来人对着满院子的人视若无睹,只低头看谈均瑶,“傻子,受委屈了?”
委屈?委屈有什么用……何况这么些年来,早就习惯了。
只有像时欢那样受尽宠爱的姑娘,才有说委屈的权利。而自己……与其委屈,倒不如想尽办法欺负回去!世人都道,若是狗咬了你一口,你还能咬回去不成?要她说,怎么就不能咬回去了,不只要咬回去,还要狠狠地咬!咬住了不撒口!
谈均瑶怔怔看着这个宛若天降的男人,口气有些嫌弃,说话也不大好听,听上去没什么耐心,表情也不够关切。可……从来没有人问过自己,受委屈了?
那人从来都矜贵,今日却连蓑衣都没穿,一身单衣高坐马上,从谈均瑶的角度,那人披月而来,周身带着一层浅白的光晕。
仿若神祇。
她怔怔看着,出神,方才眼底亮色悉数不见,嘴角微微垂下,一身坚硬的壳在今夜稍有龟裂。
“谢绛!”驸马从最初的震惊里回神,指着谢绛的手都在颤抖,“谢绛,是谁给你的胆子,马踏我傅家?此事便是谢老爷子来了也是没道理的!”
“如今看在谢老、谢大人的面子上,你下马对着我规规矩矩道个歉,这事儿我权当没发生过。”
谢绛似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马鞭直直往前一指,嚣张又霸道,“道歉?!你儿子就是小爷我打的,那条胳膊是小爷我废的!我既断了那胳膊,就没想过道歉。”
“呵。大庭广众之下,对着人姑娘言行无状,出言调戏……你知道你儿子今天调戏的是谁么?是他们不敢告诉你还是你不敢听呢?你儿子、贵府三公子,傅卓睿,当街调戏时家大小姐时欢。这件事若是捅到陛下那边,你说陛下和皇后娘娘会不会把你儿子整个儿削了?”
驸马心中自然明白,嘴上却是半点不肯服软,“一码归一码,谢绛。无论如何,你马踏我傅家就是你的错,你如今对我道个歉,咱们就此井水不犯河水,你打了我儿子这件事,我也不追究你,如何?”
这事不能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