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欢双手合十,对着青冥大师行礼,“大师。这丫头从未离开过我超过一天的时间。她身份上虽是我的丫鬟,情分上却是我的妹妹。我……暂时将她托付给您了。请妥善相待。”
话音落,含烟泪如雨下。
她抱着时欢不撒手,眼泪鼻涕全往自家小姐身上抹,完全忘了对方爱干净到什么地步了……在场所有人被她营造出来的类似于“生离死别”的场面吓懵了,最后还是林江一把拽过自己这个新晋小师妹的领子,带去了早就为她准备好的房间里。
而此时,时欢的整个前襟,连带着她的披风边缘一块,都脏兮兮一片,已经不能看了,她只觉得自己手脚僵硬地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半晌,她才皱着眉解开自己的披风搁在一旁,低着头看前襟脏兮兮湿漉漉的那块,肉眼所见的还有些黏腻的东西挂在那里……突然就有些不想要这个傻丫头了……方才的低落,终究是错付了。
顾辞看着眉头皱到一起的时欢,眼底之间都是隐藏着的笑意,脱了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系好带子,把被含烟的眼泪鼻涕弄脏的那一块严严实实遮好,才道,“清合殿里之前并无女弟子,自然也没有女子衣裳,你忍忍,回去换吧。”
她恹恹地,点头,却总觉得浑身上下有些难受。当下便告别了青冥大师,和顾辞准备一道下山回府。
正走到门口,却听青冥在后面唤道,“时小姐。”
时欢回头看他,就见莲花宝座之上款步下来的男子,眉眼和煦,眼底深邃平静如浩瀚的海面,他说,“时小姐。若是有一天觉得得不到答案,就闭上眼睛。眼前的世界黑暗了,心里的世界才会明亮起来。届时,你会听到心的答案。”
有些莫名。
迎着门外的光,表情有些不大清晰,看起来像个得道高人。
虽不知他具体指的是什么事情,但时欢还是点点头,合十行礼,“谢大师指点,含烟便托付给大师了。”
待得出门,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大师的话很“大师”,但自己并无所求所问,这话便来得有些不大明白,她偏头问顾辞,顾辞不甚在意地笑,说,“莫要听他奇奇怪怪的言论,他就是拿那一套唬地皇帝给他盖了这座清合殿。说白了,就是个江湖骗子。”
江湖骗子……
怕是这天下间,只有顾辞一人,敢说青冥大师是江湖骗子了。
时欢虽没有纠结于这件事,但那些话到底是入了心。顾辞说是江湖骗子,但青冥大师之名,令天下多少人趋之若鹜,捧着真金白银只为求他只言片语指点迷津,如今他这免费的额外相赠,自然是该好好记着以示感念。
一路回到时家,已到晚膳时间。
进门时看到道路尽头林叔离开的背影,显然也不知道此处候了多久。老爷子的这个习惯啊,累及了林叔,时欢想着,往后自己还是得早些回府。
时欢吩咐了先行沐浴更衣,含烟抹在她身上的“佳作”膈应了她一路,总觉得浑身不舒坦,一直到沐浴完毕,那不适感才算消解。
换了衣裳出门,就见院子外头坐着黑着脸的自家兄长……兄长盯着椅子上的披风,眼神凶狠,像是要将那披风灼烧出两个洞来。
“兄长……”时欢摸摸鼻子,总觉得时若楠那表情,渗人。她走过去,将那披风递给片羽,交代,“洗干净以后,送去长公主府。”
片羽抱着衣裳下去了。离开的步子有些快,逃也似的。
那灼人的眼神便落在了自己身上。时欢挪着脚步走过去,在旁边坐了,顾左而言他,“兄长用过晚膳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