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士压下狂喜的眉梢眼角,觑着女帝神色道:“陛下容禀,贫道昨夜夜观天象,帝星蒙尘,乌云遮月,恐您身边有小人作祟,贫道有意请,不如让贫道设坛作法,查探这皇城之中隐藏的阴暗邪祟。”
女帝睁眼看他,片刻后点了点头。
而后场景一转,大批宫人,臣子,甚至是宗师子弟被神武军带走,女帝亲兄,广平王在接到入狱圣旨时,冷笑一声:“原是我害你,如今当有此报。妹妹,这条命,哥哥还你便是。”
说罢饮下自备毒酒,自尽而亡。
女帝接到消息时,正在焚香祝祷,撰写青词,听明宫人禀报后未置一词,侍立在旁的术士微笑进言:“恭贺陛下,邪祟尽除,往后尽可安枕了。”
说完被兜头砸了一个盛满墨汁的洗砚,头破血流,黑红并出。
自此之后,为时三载的巫道之乱渐渐平息。
最后一幕场景,是女帝站于城楼一角,俯视生民万千,无人知其心知所想,只是眼角眉梢愈显苍老。
何缎看得也唏嘘不已,恩怨会,离别苦,生老病死的恐惧又有几个凡人能坦然面对呢?
下一刻,她感觉自己身在一顶宽敞的帐篷之中。
帐壁一侧上挂着弓箭,正中一幅行军图,行军图前是一地势高低分明的阵场沙盘,有高山丘陵,也有湖泊河流,插满了旗帜的城池村镇之间,敌我两军列阵分明。
何缎还没反应过来,便听一声“报!”
两名士兵入帐汇报军情,其中一个说完一个“报”字,许是军情紧急,而他又拼命奔跑,进帐后便脚下一滑,跌在沙盘桌旁。
咚的一声,听来摔挺狠的,离得本来就近,何缎还没转换过来身份变化,下意识去搀扶了一把,便觉自己脑子抽疼了一下,但很快就过去了,她以为是余氏有什么宿疾,就没太在意。
而那小兵鼻头跌出了血,还不忘行着礼汇报军情:“陛下,彭城失守,守将被杀,现下叛军将守城令活捉,正吊在城楼之上。”
何缎马上记起这是哪一段了,女帝三十五岁时的一场硬仗,为固权而削藩镇势力,引发幽、并、吴、岄四州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联合反叛,女帝文治武功俱佳,当即御驾亲征,指挥得当,一年之内平了叛乱,但也在这场战役中失去了她的年少时倾慕之人,彭城的守城令薛斌。
说来也奇,余长歌一生纵横不羁,可说是活得纵情恣意,鲜少有对谁特别在意,或格外恩宠眷顾的,这薛斌是个意外,在余长歌还是公主时便与他定下了婚约,可不知为何余长歌在十五岁时,主动提出解除婚约,薛斌曾数次求见均不得召,而余长歌登位后,更是下旨将其外放为官,往后两人除了地方官员五年一次的入京述职外,再无任何交集。
知晓内情的人都当这份纠葛就此淡了,但在这次四州平叛的战役中,叛军拿薛斌性命要挟,命御驾亲征的女帝君退守三十里,并休战三天,余长歌为此多次派人交涉,一时未曾出兵。
叛军只当传言不假,女帝对这年少有才名的守城令青睐有加,不肯他丧命,挟他在手可为倚仗,一时得意不已,不断派人传讯,以求暂缓攻势,等援军到来。
要知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莫说是休战三日,就是半日也可能胜负易主,况且若是女帝真为儿女私情置局势于危难之中,军心必散。
岂料余长歌帐出奇策,明面上止戈休战,暗地里小股军队绕方攻入,前后夹击,于夜晚杀了彭城叛军个措手不及,彭城叛军首领,原幽州节度使周韬从城楼上跃下身亡,自尽前还不忘割了薛斌脖颈。
作为反派,真可说是很尽责了。
最后薛斌的尸身从尸山血海中被挖出,余长歌亲手掩埋。而后叛乱渐平,女帝将恩赦投降的众叛军,但将为首的三方节度使腰斩灭族,已死的周韬挫骨扬灰,这便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