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尘潇想起在竺山尉迟琼的坟地旁,那个树洞里,用手指刻在木头上的字迹。那运指的功力令人惊叹,一看就是出自一位高手。可是,同样的字,同样的手指所写,写在这张纸上,就令人忍俊不禁了。
回头看了看躺在榻上熟睡的风缥缈,默默摇摇头,再向四周看看,这几案之上,竟然根本就没有笔。
难道,风缥缈不会用笔?
原来,他不会用笔写字,所以,便用手指蘸着墨来写。
凤尘潇叹了一口气,随手翻了翻旁边的那些宣纸,却见那上面都有墨迹。
信手拿过来打开,手的动作越来越慢,也越来越犹疑了。那些纸上,竟然都是这种,用手指蘸着墨,写的那两句诗。
竺山一弯月,风静听泉声。
几十页的纸,数不清的字迹,堆满了几案。每一个笔画都很难看,但都很用心。
凤尘潇怔怔地坐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在中毒期间,的确是时常自言自语地念这两句诗。回到万花城后,竟还在养病之中,每日在写这两句诗。
他如此在意,甚至在失神的时候,都如此关注。他对她一直如亲人,从一见面,便全心全意,几次救助她在危难之间。他在她面前从不设防,不惜暴露他最弱的一面。
凤尘潇缓缓回过身,怔怔地看着榻上那个年轻俊美的睡颜,感觉心里有种酸酸甜甜的滋味。
忽然醒悟,猛地睁大了眼睛,抬手拍了自己的头一掌,移开目光,咬牙道:“凤尘潇,你有病啊?你在想什么?他从小没有亲人,拿你当姐姐。你竟然……”
她红了脸,又拍了自己一掌,摇摇头,闭上眼睛。
直到日头偏西,外面才有动静。有两个人的脚步声慌慌张张来到门前,好像是犹豫了一阵,才轻轻敲门。
凤尘潇将案上翻乱的宣纸叠起卷好,起身到门口打开了门。
卫夫人站在门口,一脸慌乱,她身后,是脸色煞白的唐扣。
“凤……凤姑娘,你们……”卫夫人猛地看见凤尘潇,吓了一跳,咧嘴笑了笑,又伸头去看屋里。
凤尘潇闪开身,指指榻上睡得声息全无的风缥缈。
“你们才来啊。阿闹他喝醉了,我只好把他弄到这里。”
“喝醉了?”卫夫人立即睁圆了眼睛,指着里面的风缥缈,手指晃来晃去,“弟弟他,喝酒了?”
凤尘潇叹了一口气,“是啊,我觉得那梅子酒很好喝,喝了几杯,阿闹就非要陪我喝。我知道他酒量很差,本不让他喝的,可是又一想,那梅子酒劲头不大,或许没什么吧,也就没有太拦着他……”
卫夫人听了,神色放松下来,捂住嘴偷偷笑,“凤姑娘,你有所不知,我们弟弟啊,他哪里仅仅是个一杯倒啊,就是葡萄放久了,他吃了也会醉的。他那个酒量,就不要说是酒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