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之交,蝉鸣声燥。此时正是下午三点左右,快活林中来了一位三十岁上下的道士。麻衣麻裤,却遮掩不住这道士的风采。他翩翩落座,缓缓开口道:“小二,有甚么好酒好菜?不要问多少,尽管端上来。”
早有手快的伙计跑过来,点头笑道:“这位道爷,俺这儿上好的熟鸡,十三筛的好酒,整个孟州都有名。”
这小二还要再絮叨,道士一挥长袖:“那还聒噪什么?端来便是!”
小二忍气,先自去端了三碗酒,一碟子熟鸡,一盘子好大馒头,又有一碟子花糕似的肥羊肉。
道士吃了几口肉,又闻了闻酒,噗通就将酒推到地上,嚷嚷起来:“你们这店家!好不讲理,看俺道士好欺,便拿些水酒骗俺?”
这小二气的脑门上突起来青筋,强挤出笑容来:“客官别怒。”收拾好后,跑到前台,那前台正坐着一个妇人,颇有几分姿色,正拿着帕子扇风。小二求那妇人换上好酒,拿热水烫的温乎乎正好下菜,端到道人桌上。
这道士喝了一口,微微眯着双目,“这才有点意思!”
好道士,一个人自斟自饮,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小二被他支使的团团转圈,这顿饭足足吃了一个时辰,不知道端上来多少盘肉,多少馒头,都填不满这道士的胃口。
这厢蒋门神也被惊动,他大步走到前台旁边,那妇人赶忙走过来,用手帕遮着嘴,另一只手指指点点,嘴里还咕哝道:“这牛鼻子好生该死,先进来就把一双贼眼往老娘这里飘,然后又打了矮张三一通。你看看他吃这么多,一个穷酸样子,怕是也付不起许多饭钱。”
这婆娘还在絮絮叨叨,一抬头发现蒋门神青紫的面庞上满是惊喜,接着那蒋门神噗通跪在地上:求真人救小人则个!“
这道人不是别人,正是金戈子,只见金戈子视若无睹,依然自顾吃喝,这蒋门神跪了好一会儿,看的周围的伙计窃窃私语。此时才缓缓开口:“昨夜星辰昨夜风,今日把酒桂塘。春风且伴桃花去,青砖徒留片片红。”
蒋门神哪里晓得是什么意思,但是听到金戈子开口,慌不迭地吼叫小二赶紧把这句诗记下,又赶紧站起来,端出来藏了好些日子的美酒,金戈子一拍泥封,一股子夹杂着槐花香气的酒香顿时充斥着整个快活林。所有人喉头都咕噜一声,上下晃动,齐齐咽了口唾沫。
金戈子哈哈大笑,这边蒋门神殷勤倒酒,金戈子来着不拒,等到这坛美酒尽入腹中,这才抹抹嘴巴,一双香火头也似的眼睛望着蒋门神道:“金戈三卦算小千,卦资当出三十三。贫道金戈子,不知施主欲求何事?财耶?官耶?子耶?情耶?”
那蒋门神慌不迭地磕头,连声喊道:“求上师救小人则个!”想要说清缘由,却又踌躇,不知道说些什么,急得脑门上冒起黄豆大的汗。金戈子心中暗笑,面上依然巍然,冷声说道:“可是要请贫道去僻静处一叙?”前
这边两人到了僻静处,蒋门神连汗也顾不得擦,连忙开口道:“小的这两日里直梦见自己在大白天里走着走着,一下撞到树上,小人也是铁打的汉子,胳膊上跑得马,往日里就是挨上百棍也不曾皱一皱眉头。可就是撞了一下树,疼得俺几乎忍耐不住,一下惊醒。这几日都是这般,不知道道长有甚么指教!”
金戈子微微一笑,先看了蒋门神面相,又观了蒋门神的手纹,附耳言道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这边按下不表,却说金眼雕施恩听说了武松来到了牢里,回到了家中,和父亲说起此事:“大,俺们可以好酒菜对这武都头,请他帮咱们夺回快活林!”
“嗯,快快去请乌墨上人来。”老管营连连颔首。
为何这些人对道士如此尊重?仔细读《水浒传》的上半本,我们可以感觉到一条暗藏的脉络,那就是星宿之间的感应,好汉们来自五湖四海,出身相差极大,但是他们能够相聚一堂,而且很多是以不合常理的方式,然后尽释前嫌。
在《水浒传》的开头就明确点出了这个基调,京师中瘟疫横行,范仲淹(此处可能是家杜撰,范公常年驻守边塞,应该不会出这种奇怪的主义)上表,建议宋仁宗请来张天师,这才引出了洪太尉放出一百单八位好汉的故事,张天师是明确知道会发生这种情况的,在石碑上写着“见洪而开”也就是说在《水浒传》中,道士有着超凡脱俗的伟力,并且社会地位十分尊崇。
连皇帝都对道士推崇备至,上行下效之下,这些人自然对道士们十分崇敬。事实上若是蒋门神有着李逵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混蛋性格,那么金戈子也奈何他不得。
个人认为《水浒传》属于中武世界,其中不单单有呼风唤雨,能够大幅度改变天象的道士。梁山五虎将都有千人敌的本领,在步军将领中,鲁智深、武松都有夸张的力量和超群的武艺。鲁智深能够拔起垂杨柳,武松能够单臂提起四五百斤的石头,并随随便便扔到十几米的高空中。
而历史上人类举过头顶的最大重量是531斤,这其中的差距简直是萤火虫和红灯笼一样。在《水浒传》中更是出现多次几个好汉就杀得几百人落荒而逃的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