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麟禹退下后不久有一名内侍匆匆地走到朱棣身边捧着一本本子对朱棣道:“启禀皇上,这是这几日来汉王在府中的一些谈话,奴才们将听到的话一字不落地记录了下来,敬请皇上御览。”
朱棣接过本子,一页一页地展开。站在旁边的内侍偷眼观瞧却见朱棣初时脸色还是平静,但看到其中一句时忽然嘴角抽动了一下,鼻子中轻轻地哼了一声。那些内侍偷眼瞄了一下那本本子,发现朱棣的眼光正落在其中两句话上:“我这么英明神武,难道不像当年的秦王李世民么?”“当年唐太宗功封天策上将,皇上将天策卫许给了我难道不是冥冥中的天意么?”
朱棣可以容忍朱高煦有争储夺嫡之心,也可以容忍他有借刀杀人之行,即使借的这把刀是自己。
朱棣因为靖难而登基,对于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自然有深刻的体会。他对朱高炽使出这种霹雳雷霆手段固然是因为他不喜欢这儿子,但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打压太子这个储君之位。让天下人即使承认太子但绝不敢攀附太子,而解缙只不过是朱棣为了儆天下那些猴而杀的那只鸡罢了。
朱棣再怎么打压太子,扶持汉王,却永远不会让汉王朱高煦生出夺位之心。天下任何人敢自比李世民,他朱棣都有可能会网开一面,从轻处罚,但唯独这人不能是他汉王朱高煦。
岳麟禹将当天朱棣所下的两道命令告诉了双姝。林菁霜微笑道:“看来这次的事情算是过去了,太子算是保住了他的储位了。”
“嗯,如果皇上要深究此事的话,绝对不会撤除对太子宫的监视;而且一定会让我严审弘济兄,怎么可能会让我送书给他看呢?”岳麟禹同意道。
林菁霜沉思了一会儿后道:“不过既然勉仁兄,幼孜兄他们已经说起过那件事了的话,现在就要试探一下皇上对于汉王的态度了。”随即她叫来一名家丁,从怀中掏出两封信交给他道:“你将这两封信送到杨荣和金幼孜手上。就按之前已经安排好的法子。”
其实自从上次杨荣和林菁霜在长亭会见之时便谈过要互通有无。不过朱棣登基之后锦衣卫便是遍布大街小巷,至于重臣的家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即使像杨荣,金幼孜这样的内阁学士都是参与机务的重臣,朱棣虽说对他们十分信任也会安排一些耳目。
所以他们二人也算是同榜进士,虽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但绝不敢过从甚密徒惹朱棣怀疑。
可是这些对于岳麟禹和双姝来说却并不是什么难办的事——这些耳目的情况全都掌握在锦衣卫档案之中,而林菁霜又是华胥盟的圣主,阿雪则是忍者出身,要想出个办法逃过天地的眼睛或许不容易,可是要瞒过那些锦衣卫的耳目可谓是易如反掌。
过了不久便有一名监察御史上疏奏道:“汉王业已成年,本应出京就藩,然则此前因受封藩地偏远,陛下因体念汉王仍从其居于京城。然此事终与礼制不合,与祖训相违。伏请陛下择一善地为汉王藩地。”
想当年请求朱棣让汉王出京就藩的奏疏就像雪片一样堆到朱棣面前,就连当时的首辅解缙也曾劝过朱棣,就是这样的阵势也敌不过朱高煦的几句哀求,最后不是奏疏被留中不发就是被朱棣斥责一番。
而今这样一封奏疏上去,百官们也不觉得会有什么效果,哪知道这道奏疏前一天刚刚递到内阁,第二天便有皇帝的朱批下达表示从其所奏。
很快便诏旨从宫里出来,移汉王藩地到山东青州,并命汉王出京就藩。这道诏旨一出来众官员都是舒了一口气:想不到憋了那么多年的恶气这次终于出来了。
正当众人正要翘首以盼汉王的车驾出京的时候却得到了第二道消息:朱高煦连夜进宫又是故伎重演趴在地上哀求朱棣让他留在南京,于是传说中的汉王出京车驾便没有出现他们的眼中。
阿雪垂头丧气地道:“霜妹妹,我还以为很快就能让汉王出京就藩,想不到皇上还是将他留在京中了。”
“原本以为就连纪纲这样深受皇上宠信的人,也只不过是一次弹劾便被凌迟处死。而皇上既然已经如此忌惮汉王了,肯定也就是一两封奏疏的事情,哪知道只不过一次求情,就让皇上收回成命了。”岳麟禹也是深为抱憾。
看着面前两人沮丧的表情林菁霜却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不就是一次失算么?我又不是能掐会算的茅山老道,怎么可能算无遗策呢?你们也太抬举我了。皇上和汉王毕竟是父子,当年靖难的时候又多有护驾之功,和一个毫无瓜葛的纪纲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有错漏自然难免。不过……”
林菁霜顿了顿又道:“之前杨荣大哥他们之前的谏言应该对皇上有所触动的,如果这在以前虽然最后也是这样的结果,不过绝对不会下那道让汉王就藩山东青州的诏命。反而还会处罚那个上疏建议的那个御史。所以说不定皇上确实有提防汉王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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