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两人各人手边放着一把长刀,泛着森森寒意。

    鸣鸾殿的凤尾香有安神之效,从很多年前,魏堇歆还不是皇帝的时候,就已经需要靠这种燃香来入睡了。

    虽然凤尾香是天子专属之物,但当时的魏堇歆已位同天子,满京都只知奉七皇女魏堇歆为魏帝,不知皇位上真正坐着的人是谁。

    凤尾香虽好,但也只是外物,治不了根本,魏堇歆虽借它得几个时辰的安睡,但睡后却是多梦,她做得最多的梦,便是一个什么也看不清的梦,只知道很吵,吵得她头痛。

    “云...云......”她呓语着,眉心紧缩,极是不安分地抽动身躯。

    守在外殿的文莺听见响动,悄声走了进来,她缓缓靠近魏堇歆,正想为她轻轻捻一下被子。

    然下一秒,魏堇歆却猛然睁眼,赤红着双眼拔剑相向,一剑指向文莺颈侧。

    冰凉的寒意刺向颈间,直削断了文莺颊边的一缕散发。

    “陛...陛下......”文莺惊得屏住呼吸,轻声道,“臣是文莺啊。”

    只在她眼中,魏堇歆发丝散乱,目现凶光,仿佛一个刚从地狱回来的煞神。

    魏堇歆皱了皱眉,眼前的一切好似渐渐清晰起来,焦点汇聚于文莺震惊的面容上,她立即收起了剑,揉了揉昏沉的额头。

    “朕做了个梦。”她道。

    文莺这才松了口气,走上前在魏堇歆身后垫了几个软垫,柔声问:“陛下,不如出去走走,也好醒神。”

    魏堇歆蹙眉,轻声说:“好,朕想去一趟未央宫。”

    文莺有些意外,但什么也没说,只伺候魏堇歆穿暖了,跟在后面。

    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天色已经黑了,雪下得格外的大,从鸣鸾宫到未央宫一个在南一个在北,这么远的路,魏堇歆一直坚持要走着去。

    未央宫的宫门锁着,钥匙由魏堇歆亲自保管,她打开门,一切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好像一下子变回了小时候,每个晚上下了学,高高兴兴跑回来,在院子里大喊大叫。

    父君很疼爱她,同时又极为严格,小时候她带着宋云修一起玩,要是出了什么事,父君从来都是教训她,转向宋云修时,父君又会变得极为温柔,嘱咐宋云修:“云修是男孩子,以后可不能跟着这丫头胡闹了。”

    后来魏堇歆自诩成熟稳重了几分,终于不再带着宋云修去爬山下水、摸狗逗猫,两个人便蹲在未央宫种树。

    父君的手很巧,做出的糕点漂亮又好吃,她们便在一处墙根下种了两株桂花树,每年花开的时候,整个未央宫花香四溢,晚上三人便在院子里赏月吃桂花糕。

    魏堇歆目中有了一点细微的笑意,她下意识看向当年种树的墙角,树还在,只是已完全枯死了,八年前未央宫发生宫变之后,这片院子就再也没有人来过了。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觉得自己已经什么都忘了,什么都放下了,今日却怎么都忍不住,好想过来看一看,故地重游。

    院子里有个结了蛛网的水缸,父君在里面养过两尾红鲤,后来鱼死了,她高高兴兴地养了一只乌龟,那乌龟后来生得极大,还咬了宋云修的手指,他疼得直掉眼泪,她拿着机关鸟逗了宋云修小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