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势、声势、名势,尽皆不小。自其被羁押,多的是求情请愿之人,哪怕两卫虎视眈眈压在上头,还是有不少人“冒死进谏”,请求陛下“宽待老臣”。
直到内卫亮出了宋贯之亲笔写予辽北军门的信,坐实了他倒卖军需、里通外国的罪名,那些人才总算闭上了嘴。
比之咱们的清官儿宋大学士,许、潘二人也不过图了几百上千的银子罢了,便将潘体乾手头那几幢宅子都卖了,也不过十万雪花银。
两相比较,潘、许二人倒成了清官儿了。
徐玠咧了咧嘴。
那理应是一个笑,然笑意却根本未及唇角,不过是两颊肌肉扯动而出的一个古怪表情。
若说两卫如狼,则文官集团便是那猛虎,如今的局面,不过是驱狼迫虎,无论哪一方坐大,其反噬的力量,都足以毁灭大齐本就不甚牢固的根基。
所以,大齐,还需有一把利剑。
剑指虎狼、三足鼎立,才能令政局长期稳定,才能让大齐百姓富足、军力强盛,走向真正的强大。
而徐玠要做的,便是打造出那一柄利剑。
他半眯着眼,悠然地哼着小曲儿,唇角一直半弯着,也不知想起了什么。
牛车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约莫小半个时辰后,便到了龙泉寺大街。
这是玉京城仅次于宝津大街的热闹街市,此时虽是清晨,来龙泉寺烧香拜佛的百姓已有不少,两侧商铺亦泰半开门做早市,无论是卖香的还是卖早食的,抑或是茶楼酒馆、杂货铺子,生意都很不错。
在街口下了牛车,付清车钱,徐玠便与两名小厮晃晃悠悠地混入了人群,一路吃了牛舌饼、碗儿糕、香米粥,又买了炸鹌鹑、脆枣儿当零嘴,待肚子填饱了,便也到得一所酒楼门前。
相较于别处的人声鼎沸,此地却是一派冷清,朱漆大门紧闭着,门扉上贴了张告示,写着“三天后开张,敬请光顾”几个大字。
徐玠举眸看了看天色。
积云将阳光裹得严实,只吝啬地漏下来几许,苍白而又无力,投射于地,连人影都照不出来。
翘起的飞檐一角,一只寒雀兀自立着,振翅“喳喳”啼鸣数声,似在与呼啸的北风应和。
“扑啦啦”,遮在匾额上的厚布在风中鼓噪,一刹时,让徐玠想起许多年前那个寒冷而又刺目的冬日。
他恍了恍神。
“爷,咱还进去不?”利亨年纪小,挨不得冻,吸着鼻子问了一句,通红的小脸儿上挂着泪花子。
那是被大风吹出来的。
元贞一脸嫌弃地掏出帕子来替他擦,一面低声教训他:“爷想心事呢,你别乱说话,爷的思路不能被人打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