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宫中谁不知晓,低等杂役才是真正干活之人,而那些二等以上的,哪一个不是老油条?若论偷奸耍滑、推三阻四,他们无人能及,至于干活儿,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张婕妤藏在袖中的手,险些将帕子给揉烂。
她还有另一层烦心事。
冷香净阁共有六个三等以下的,罗喜翠、王喜翠她用顺了手,需得留着;红药受伤,也不能往上报;剩下三个红字辈,如今再去其二,洒扫和值宿的活计都排不过来。
张婕妤心里又是愁、又是堵。
她们这些低位份的,与东、西六宫根本没法比。人家少几个下人,照样不短了人手使,可她们却是少一个是一个。
只是,空有满心不忿,她面上的笑却不敢有一丝缺漏,甚而比平素笑得还甜。
慢慢地吐出一口浊气,她假作抚袖,悄然四顾。
目之所及,是一张张美丽的笑颜,只是,那笑皆像是贴上去的,吹一口气儿,就能吹飞了。
“都听清了么?”李太后的声音响了起来。
温和的、慈蔼的,一如素昔的音线,在这阔大肃穆的殿宇中回荡着,入耳时,却带了几许森然。
“妾身遵命。”周皇后当先起身,屈膝一礼。
众人不敢落后,尽皆起身应是,一时间,满殿香风袅袅、莺声呖呖,便这么瞧着,却也养眼。
李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面上现出笑来:“罢了,都是好孩子,且都坐罢,我还没说完呢。”
见她还有下文,众人心中又升起了一丝希望,俱皆归座。
“从去年起,宫里的人手就不大够,如今又被我又抽调了好些,你们怕也为难,这我都知道。”李太后和声说道。
话音落地,那些低等妃嫔们,心下俱是一松。
看起来,太后娘娘也知道她们的难处,果然的,她老人家便是心慈。
李太后此时又道:“我虽老了,却也还没到昏聩的步,自不会平白教你们作难。是以这些派去行宫的,她们的月例皆按二等的算,拿双份儿,由我私帐上走,明日我便叫人一总儿给你们送去,先按三个月的算。”
还有这等好事?
好些人眼睛都亮了。
二等宫人的双份月例,又是三个月的,数目颇为可观。
“再一个,今年才进的那批宫人,如今也调理得差不离了,过些时日便会分派下去。大家伙儿放心,都会给你们补足了的,不管是钱还是人,断不会少上半点。”李太后末了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