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因醒了,他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抱着雨果的腰,雨果背上的外骨骼硌得他脸颊生疼。是老毛病犯了——斐因睡着的时候必定会下意识地抱住身边的一件东西,心理医生说这其实是安全感缺失的外显表现,治疗难度比较大,但应当不怎么影响生活起居,只要不在床铺附近摆放锋利或者带电的危险品——只要是个还算明智的人,就不会这么做。
那么我们四舍五入,雨果是危险品(而且还是十恶不赦的、百害而无一利的、可恨的大气污染源)。
斐因觉得自己的一世英名葬送在这了。
这怪不得他,后半夜气温开始回升,意识微弱中他好像触到了什么像是空调一样的冰凉的东西,毫不犹豫地凑近,贴了过去,最终酿成悲剧。
看看自己再看看雨果,斐因落荒而逃。
不过在睡梦中,斐因也不可能想得起沙漠里不可能有空调。
斯提尔揉揉眼睛,走到帐篷外面伸展四肢。然后是雨果,他的主要目的是给自己一点六米长的骨头尾巴晒太阳。柯尔爬进车里找吃的,一不小心把自己埋在了太空包装袋中间。
“雨果,你的东西……真多啊!”柯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自己拔出来。
“老板还借了我一个充电宝,不然我今天就没办法打游戏了。”斯提尔指着自己的电脑说,“模拟器很耗电。”
雨果面不改色地组装了一个注射器,装入浅绿的药剂在自己的脖颈上扎了一针,把药剂全数推进血管里。“这些是什么?”柯尔碰了碰一旁还未启封的小瓶装药剂。雨果制止他,把药剂装回盒子里:“维生剂。是我用的。”
“‘人体细胞分裂促进因子’?”斯提尔盯着盒子看了老半天才大约看懂了几个深奥的学术用词,“这可是最前沿的生物技术,很多企业甚至还没有能力投入量产,价值不菲,药物怎么会流入市场?”
“我父亲和方舟医学的项目牵头人有些矫情,只是父亲被刺杀了,公司的一小部分也就留给了我。”雨果如是解释,“父亲的权势很早就开始衰微了,他仅仅是能够维持表面上的和平,不让各个区域的领头人各自为战。”
“你……父亲?”柯尔试探着问道。
雨果轻轻从胸腔里呼出压抑太久的气息:“死在了日冕政变里。”
柯尔愣了愣,即使知道政变中受害的知名企业家数量很多,余烬工业也许也因此受到过重创,失去一位以上——甚至有可能更多——的优秀的领导者,雨果的父亲只是其中之一。他或许并不是报道中受到过枪击的行星地球区域的总理人之子。
但他与报道中那个人的命运轨迹诡异地重合着,似乎是虚构,又更像存在于平行的宇宙中的第二重现实。
“我们……走吗?”斯提尔试探着问。
“时间差不多了,再不动身的话,太阳就完全升起来了。”雨果大约测量了此刻太阳与地平线的角度,很快极端的高温就会取代当下的清凉。
“那我先去检查一下车辆。”柯尔走向停在几十米远处的车,脚下的沙砾异常地滑动起来,那与现在的风向不符。
斐因斩钉截铁:“卧倒!!”
来不及发愣,柯尔就势脊背朝上趴在地上以发挥肋骨对内脏的保护作用,一个肩高将近四米的影子破土而出,因为突然袭击被化解而发出愤怒的低吼声。——是巨蜥。这种生物凭借其他活物散发出的红外线追踪目标,就连冷血动物也难逃一劫。
“好了,”斐因往嘴里丢了一块薄荷糖,拔刀出鞘,“干活了!”
巨蜥的爪子正要挥向柯尔,尾部的疼痛迫使它转向另一个目标。“愣着干什么?跑!”斐因堪堪躲过一次攻击,对着柯尔怒吼。巨蜥“嘶嘶”威胁着,几次都未能得手,它开始在生与死的对峙里失去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