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上蒙了一层烟雾。
阳台上五个人,板凳搭得密密麻麻。舅舅站起来,要错身才能站稳。
他微微俯身,倚靠在护栏上,“躲不开的。”
蒲嘉苓看着他。
“搬到别处生活确实有用,可成本太高,你不能时时刻刻搬家,他却随时可以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
舅舅看向蒲嘉苓,“找不到也就算了。如果哪天他偶然发现,我们又要怎么办呢?”
“有错的是他,逃跑的却是我们。”
舅舅用力地撑住护栏,“在这里生活了大半辈子,因为他要割舍所有,光是想想,也会觉得不太公平吧。”
“舅舅……”
“我知道。”
舅舅慈爱地对她说,“我当然知道,你只是怕我们受影响。可是嘉苓,不要因为他人的过错惩罚自己,我们行得正坐得直,蒲勇那种人,配不上咱们大动干戈。”
蒲嘉苓不知道说什么好。
舅舅稳稳地站在原地。一把年纪了,他背脊仍然挺得很直。
站了会儿,他重新坐下来,“欠债这事确实棘手。不过嘉苓,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他也就敢欺负一下你妈那样温柔的人,像我这样的,他从来不碰。”
“可万一逼急了……”
“那就来试试。如果他敢,尽管来找我好了。”舅舅面露狠意,“正好,十多年前我也没揍尽兴。”
几个人心照不宣地转了话题,说着说着到了别处去。
夜渐渐深了,舅舅打住交谈。他给几个孩子安排了睡房,蒲嘉苓和邹瑜睡她小时候的房间,宋清深睡客房。嘱咐两句,他去洗漱了。
“你们也早点睡。”
“嗯。”蒲嘉苓说:“晚安舅舅。”
阳台上起了微风。
邹瑜收拾房间去了,只留宋清深和蒲嘉苓两个人在这里。
他们都倚靠着护栏,往下望着清冷的街道。小县城的夜,总是昏黄而温暖,凹凸不平的沥青路,似乎能吸纳掉所有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