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邵身后,几个赤军也腾开位置,留出的一道无遮拦的视线。司谏定睛一看,入眼是曳地的玫瑰红掐牙藤纹纱裙,再往上便见乌黑的发丝盘成飞云斜髻,这种发髻理应佩戴些宝钗的,只不过她却寥寥插了支羊脂玉簪,明明正是大好年华却生出一丝恬淡在其间。

    这是一女子。只见其面容有鸟惊庭树之色,身材也是蹁跹袅娜,端得与众不同。

    司谏看清女子容颜,当即便跪了。

    不止他,连同他身旁的师爷,以及一众衙役衙差都跪了。

    “下官拜见长公主殿下——”

    “……”那位让众人两股战战的长公主启唇道:“司谏大人不必多礼,今日我是疑凶,你按厉将军说的办。”

    司谏惊了一身冷汗。

    他没敢起身,心里反而生出一种‘我不是还在做梦’的想法。

    若不然怎会在这寂静的夜里遇到这等奇事。

    要知道,长公主殿下与那顾百里将军,那可是夫妻啊。

    司谏犹记得,他还是秀才时听到同窗讲过一则趣闻:

    大梁最尊贵的女子除了中宫那位,便是中宫所出的公主。这位嫡出的公主尚在娘胎时,崇安帝便为她尊崇加号为长公主,仪服同蕃王。

    待长公主降生时,崇安帝又给了‘君和’的封号——崇安帝名讳里便有‘君’字。

    这位众星捧月的君和长公主顺风顺水长到及笄,然后栽到了顾百里手上,还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那种。

    但又到底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长公主,崇安帝赐了婚促成了这桩美谈。

    这则趣闻趣就趣在,顾百里婚后对长公主的态度。

    没有相敬如宾更没有日久生情,有的是恶言相向冷脸相迎,还有驸马明目张胆养的一群外室。

    那位同窗讲到这里时还挤眉弄眼地故作玄虚:“你猜长公主殿下如何?”

    见四下无人,司谏才敢猜:“大将此举蔑视天家,无异于触龙之逆鳞。想必陛下定会狠狠责罚大将,那些外室身份如蝼蚁又怎比得过殿下尊贵,必然会遭殿下之手——”

    “错!”同窗道:“长公主殿下爱屋及乌,时不时还让公主府的奴才往外室那儿送物件,上到金玉珠钗下到蚊帐被褥,万事体贴无微不至。陛下与皇后那儿,长公主也担着没让大将受一分责罚。”

    “司谏——”长公主柔声道:“起来吧。”

    晚风顺着衣襟灌入,司谏打了个寒颤这才回神,忙答谢起身。

    可心里还在嘀咕,长公主殿下对顾大将情根深种怎会舍得伤其毫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