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法子她在长安城时屡用不爽,因此她眼底流光溢彩,只等看金判判倒霉。
可是宿润墨的反应,头一次超出了她的预料……
他皱了皱眉,似是不喜这些话。
旋即,他唇畔仍旧噙起和煦如春风的微笑,只是那微笑里不见几分真意,反而像是蕴着彻骨的冰霜,莫名令人畏惧。
她轻声:“夫君——”
“你一路长途跋涉,也该累着了,好好休息,本座明日再来看望你。”宿润墨安抚般拍了拍她的肩,起身离开了大帐。
直到帐帘被放下,陈簌才猛然揪住绣帕,秀美的小脸狰狞毕露十分凶恶。
花月舞吃了碗热茶,“咱们怕是来晚了,我怎么瞧着,宿润墨分明对金判判动了心?”
“一早就动了心,他自个儿未曾察觉罢了。”陈簌抚了抚隆起的肚子,眼神阴郁,“好在我已有了身孕,无论发生什么,国师府终究有我一席之地。”
“簌簌,你整日把国师府挂在嘴上,可别忘了咱们真正的出身。咱们这趟前来边疆,也并非是为了探望宿润墨,而是……”她目光闪了闪,没再往深处说,“总之,还是尽快完成任务为妙。”
陈簌垂下眼睫。
火光跳跃,她瞳珠漆黑,看不清楚藏在里面的情绪。
手掌仍旧轻抚着肚子,她听着帐外传来的呼啸北风,忽然缓缓地轻叹半声。
已是深夜。
宿润墨独自立在远处山巅,静静俯瞰绵延不绝的军营。
他缓缓捻着一枚树叶,双目满是思量。
陈簌刚刚那番话,从前听来似乎很有道理,但今夜听来,却十分刺耳。
朝代更迭,多如牛毛的世家在权力倾轧中倒下,又有新贵如雨后春笋般崛起。
比起活着,世家的体面算得了什么,高门贵女的温婉贤淑锦上添花又算得了什么?
难道多两分体面,面对吞噬性命的流沙天坑时,就能好好活下去吗?
并不是这样的,死亡面前高门寒户是平等的,他们享有着同样长短的生命。
而一个人生来的意义,一个人立于世间的意义,也并非是为了旁人眼中的体面。
真心真情,在不违背规矩律法的前提下,按照自己的心意走下去,比什么都来得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