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得那天她对我说,死于旁人而言何其重如泰山,于她却轻于鸿毛。她这一生,都用来空等。空等了一生,空等到了绝望。”
“却唯独见着我,忽然觉得,活着有了期盼。便是无能为力,也该搏一搏。至少这身体里的血,还是暖的,却也只够暖我一人。”
“她说,她没有爹娘,唯有一个哥哥。她也没有孩子,却遇见了我,便也当我是她的孩子。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一则是我,二则是你。”
她哽咽着,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想去送一送。”千寻抬头看他。
楼止不语,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他半俯下来,以舌尖在她唇上轻轻辗转舐过,“试问,世上谁人不死,来日若……怕你哭瞎一双眼都不够。”语罢,他勾唇笑得邪肆狂狷。
“你若百年,我必笑送,若不能,我必先走。”千寻忽然圈住他的脖颈,用力吻上去,“记住我的话,我发誓,是真的。我若留不住你,你必留不下我。”
他稍稍一怔,继而笑得越发邪魅,一双蛊惑众生的凤眸微微上扬,泛着微微的桃花色,足以蚀骨**,却只道两个字,“极好。”
也不管完颜穆是否恩准,楼止直接送了千寻去后宫,而后在御花园中等着。
一杯香茶,独坐亭中。
宫中哀乐声声,他稍稍凝眉,望着月琉宫的方向,道不清眸中之色。
奢靡的月琉宫,白绫漫天,到处都是雪白的宫灯。
还未走近,便已听见宫婢们的凄声痛哭。
千寻站在月琉宫门前,静静听着里头震耳欲聋的哭声。是悲是痛,自己知道。这哭声,有几分真假,天知道。
走在长长的走廊里,想着前些时候从这里离开时的场景,鼻间泛着酸。
正如楼止所说,世事无常,世人谁能不死。
可是她见证了身边太多的悲欢离合。
人,总是随着长大而变得心海沧桑。
所谓的沧海桑田,才是真正的折磨。
待红颜迟暮,又有几人敢回头去看来时路。多少遗憾,多少回不去的过往和曾经?那一张张消失的面孔,皆不知失落在世间的哪个角落,再也找不回来。
回眸,万事空。
轻叹,莫相忆。
偌大的正殿,停着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椁,黑白分明的“奠”字印证了始月的一生。从色彩缤纷的年华,逐渐走向黑与白的边缘,最后只能将一生都刻在墓碑上,冰冷了人间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