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程砚明就恢复了,他缩进被子里,把头枕在黎一腿上,仰着脸问她。
“会不会觉得很奇怪,像在讲故事似的?”
黎一抿唇,“在戒同所,很不好受吧?”
“还好,对我来说还好。我谁都不喜欢,只是会和男人做爱,这算同性恋吗?”程砚明仰着头,盯着黎一的下颚线。
“大概是算的吧……性吸引也是一种吸引。”黎一不确定地开口。
“是这样吗?反正我总弄不懂那些情感,爱、喜欢,或者你说的吸引。”
“怨你父亲吗?”
“恨,恨过,恨过就不恨了,恨太累了,我恨不动了。”
“那就歇歇,歇歇。”黎一摸摸他的头,软的发丝被她驯服,软软贴着手掌。
程砚明舒服地眯起眼,像一只躺在主人怀里餍足的猫儿,“喜欢是不是很轻松?”
“不一定,即使是比喜欢更深的爱,也会有伤人的时候,”黎一认真地想,“一厢情愿会痛苦,爱而不得会痛苦,难解其意会痛苦,太多痛苦了。”
“但这些痛苦的根源,都是喜欢和爱时积起的欢欣喜悦,究竟哪个更多,很难说。”
黎一的声音低而轻,尾音像秋天里叶片落在叶堆里的叹息。
“其实我父亲很久没打我了,如果不是那个视频的话……”程砚明碎碎念喃喃。
“总有些多嘴多舌的人。”他闭了闭眼睛,语气带了几分凶狠。
“那,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黎一看得出事情没这么简单,但不愿追着别人家人刨根问底,更不想程砚明再为此伤心,主动转移话题。
“不知道,也许念书,也许工作?”程砚明睁眼,再开口语气轻松了许多,他没有关于未来的打算,他本没有未来的,“一一呢,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我还在上学,开学就大三了。”黎一点头。
“我比一一高一年级喔。”程砚明笑,“不过后来没再念书,从戒同所出来几天就回上海了。”
“一个人从那么远回来?”黎一蹙眉。
“应该的,我大学是在美国上的,不然也不会认识那些外国人了。”程砚明说着一顿,又问,“一一嫌弃我脏吗?”
程砚明好希望黎一没看过那个视频,这样她离开自己的可能性就又少一些,一方面又庆幸于她曾看到过那个视频,他明白,黎一不反感他,多半和那个视频有所联系,她不会对每一个被她救上来的人都这样贴心。
……不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