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小四将大车停在了老太家门前的院子里,张眼一望就看到个老汉背对着自己正在劈柴。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老太便往屋里走道:“我去生火,你吃了饭再走。”
刁小四急着回青羊宫找散淡真人算账,刚张嘴想说不,神情蓦地一动,侧耳倾听到老汉挥刀劈柴的声响。
“啪、啪、啪……”一声声清脆的砍柴声,就像鼓点般敲击在了刁小四的心头。
隐隐约约地,这声响中仿佛透露出点什么,可到底是什么又让人说不清楚。
刁小四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盯牢了老汉的背影,身子再也无法挪移分毫。
老汉挥刀劈柴的动作很随意,不紧不慢,仿佛每一下都遵循神奇的韵律。
可这是什么样的韵律,单调、重复,竟能令人沉醉其中?
刁小四聚精会神地打量着老汉抬手、挥刀、沉腕、劈落……如此周而复始,每个动作都简单到极致,一如每天日头从东海升起,又从西山沉落,生生不息万古如斯。
明明就是几个单调的动作,刁小四却不觉得枯燥,一颗心不知不觉地变得宁静平和,渐渐洗去了一路的仆仆风尘,也涤荡去灵台上连日来积起的焦躁与疲惫。
他忽然奇怪地想到,假如把老汉刀下劈的柴禾换作自己,不晓得会是怎样光景?于是鬼使神差地绕到了老汉的正面,两眼紧紧盯住那把抬起又劈落的柴刀。
“轰——”电光石火间,刁小四的脑海一记电闪,就像是真有刀光从自己的面前划过,身体被劈成两爿,灵台摇荡魂魄撕裂,禁不住低哼一声踉踉跄跄往后退出十多步,直到后背抵在了砖墙上!
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好像死过去一样。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才慢慢回过神来,觉得喉咙口发热,“哇”地吐出口殷红的鲜血。
这口血吐出来以后,他稍稍觉得好过了一点儿,但依旧浑身脱力衣衫浸湿,如同刚从冰水里捞了出来,身子还在不停地打着寒战。
这种恐怖的感觉着实前所未有,即便是在面对金鼎神僧时,刁小四都未曾感受到过如此恐怖的压力与杀意!
但奇怪的是,他的视线一旦与老汉手中的柴刀脱离,所有的杀意与压力都骤然消失,只剩下一颗渐渐活过来的心兀自在情不自禁地悸动。
太可怕了,这个砍柴老汉——刁小四长长地吐了口气,绵软无力地倚靠在墙上,压根不敢再看对方手里的柴刀一眼。
“啪、啪、啪……”老汉仍然继续挥刀砍柴,就像刁小四并不存在。
刁小四抬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慢慢镇定下来,然后脑海里又浮现起老汉举刀劈来的画面。
只在一霎间,他的全身毛孔再次凝缩,仿如坠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暗冰窟。
刁小四一咬牙,全力凝神抱元守一,运转起“万古天照星阵”,一片明光照拂灵台,周身的寒意与杀气这才稍稍褪淡了一些。
他在脑海里默默回放了一遍刚才的镜头,就似又在炼狱里转了一圈,头脑发胀灵台欲裂,浑身上下难受得直想吐血,便再也不敢随便尝试,却也依稀从中领悟到一丝难以用言语描述的刀意。
又歇息了会儿,刁小四慢慢恢复了点儿精神,吃力地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片劈好的柴禾,拿在手里反复掂量。
他越看越心凉,只觉得这片柴禾说不出的古怪,好像并不是用刀劈出来的,而是经历了风雨沧桑,自然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