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鲜血四处泼溅,将墨色袍角的银纹染得猩红。
霍云绮回过神时，石室里已无一人幸免,只余零碎肢体。
她并非嗜好以杀人取乐或泄愤。只是通常来讲，满足破坏欲,确实会激起她仿佛行走悬崖边的兴奋感,犹如以细丝将心脏吊起……这种感觉,大约能与愉悦划等号。
然而今天并不是“通常”。
霍云绮再次回想先前的事,被心爱之人逃脱的愤怒与刺伤已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好似踩在云端的飘飘然。
就连昏暗阴冷的墓道也很衬她的意，让霍云绮忆起初见的冷清夜晚，或是那天被烛火暖光点亮的暗室……
半截残刃陷入掌心，鲜血乍然涌出。
疼痛唤回飘远的思绪，但她看到手里破碎的残刃，依然忍不住回到那个暴雨之夜。
那日，筹谋良久的极天教攻入藏锋山庄……霍云绮半点也不关心他们要如何行事,她只关心自己捉到的小鸟儿。和极天教合作，大半也是为此。
原本一切都按她心意进行,只是唐竹的谎言太过动听,明知是假,霍云绮也心甘情愿被骗，哪怕被摆一道，也生不起气来。
本就是我做的事惹她不快了……这般想着，霍云绮挣脱被唐竹亲手拷上的锁链时,心情甚至称得上轻松。
直至她与极天教众汇合，得知唐竹重伤坠崖，生死不明。
……那之后的事，霍云绮记不大清了。
那场似乎永不停歇的疾雨，仿佛也将她的记忆冲刷过，风雨喧嚣后唯剩满地狼藉。
霍云绮只记得自己杀了很多人，有藏锋山庄的弟子，亦有极天教众。
极天教为这次行动布局良久，极为看重。不仅派出地位仅在教主伏天都之下的太阳圣子压阵，还有鼎鼎大名的五位星君之一，司掌部分兵权的荧惑作为先锋——也正是他在混战中带人脱离主要战场，追击唐竹，鏖战后虽然将唐竹逼落悬崖，自身亦受伤不轻。
若非那位太阳圣子从中碍事，霍云绮当日必定杀了他，以血还血。
这个念头至今不曾消去……但要霍云绮说，她实际不怎么记得荧惑的样子，也不如何愤怒。
那只鸟儿在月夜里降落，借着月色花香，用尖喙剖开她的胸膛，然后飞走的时候，也将她的心脏衔走了。
霍云绮既感受不到愤怒，也难以悲伤。直至她重新飞回来，那颗跳动的心脏被安放回该在的地方，擂鼓般的心跳宛如星火，点燃她体内涌动的血液，连指尖也开始如灼烧发烫。
啊……对了。
霍云绮折回石室。
自热烈到头脑都眩晕的心潮起伏里，她勉强还记得自己是身负任务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