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茶色的瞳孔中映着日光,映着红枫,映着一个茫然无措的他。

    “痛得狠了,还是想哭了,哭一哭也没有关系。”

    他不说哭还好,一说哭。段离音真的感觉自己的鼻子竟然有点酸,他马上仰头,想把眼泪忍回去。

    谢雪衡却握住了他的脸,力气不大,他却挣不开。一道温热滑过脸颊,带着压抑许久的情绪顷刻决堤,他眼前谢雪衡的脸都模糊了,但他却依然能感觉到,那双一直凝视着他的眼睛,那浅浅的茶色,一直那么温柔又满含怜惜。

    “痛的。”有点哽咽,但还是说出来了。

    谢雪衡松开了手,手指擦过段离音的脸颊,慢慢滑到唇下。

    那颗眼泪已经滑落,流过的痕迹却还在,湿漉漉的,一直延伸到那层坚冰之上,滚烫地破开一片又一片的寒霜。

    华月峰是灵池山最高峰,听梅雪舍位于山峰之顶,常年寒冷,也是因为这样,段离音另外去住了洗练峰。

    此时,外面冰天雪地,段离音抱着谢雪衡给的小暖炉,远远缩在房间的另一端,盖着毯子,翻看一本插图话本。谢雪衡则端坐案前,处理卷宗。

    段离音表面投入在话本之中,其实内心非常崩溃,且倍感丢脸。他哭了,他居然哭了!还是在谢雪衡面前!虽然只有一滴,但是一滴,也已经比大海还更让他窒息了!

    谢雪衡把一份处理完的卷宗合好放在案上右侧,抬眼朝房间另一端瞄了一眼,段离音拿着话本,满脸严肃得简直像勤勉执政的皇帝在批阅奏折。只不过,勤勉的陛下却把“奏折”拿反了。

    他掩了下嘴角,把笑意压下,重新打开一份卷宗,食指在桌上扣了扣。

    空旷的房间,这一声轻扣就极为明显。段离音从倒着的话本中抬起头,正想着无论谢雪衡说什么理由让他过去,他都要严词拒绝。却看到谢雪衡右手还拿着一份卷宗,左手却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碟子里,拿了一颗他从未见过的糖果。

    糖味从碟上扩散,满室都是独特馥郁的香甜,像要钻进人的舌尖。

    谢雪衡继续看着手里的卷宗,没有抬头,却把那碟糖果往段离音的方向推了推。再抬头时,段离音就已经坐在他的案边。

    谢雪衡斜觑着他,只见他从厚厚的毯子里伸出一只手,拈起一颗松子糖,审视一样看了很久,好像在预估这种陌生的零嘴有几分甜度。

    约莫心里有了个准,他才向上一抛,扔到嘴里。估计是比他想象中更甜一点,他的眼睛顿时愉悦地眯起来,黝黑的眼眸中像点亮了两颗小星星。然后,他把整个碟子往自己怀里揽,旁若无人地就要整盘端走——像个霸道揽食的小动物。

    但他没能成功,因为他刚站起,就听见低头查看卷宗的谢雪衡轻扣了下桌面,“坐下”。

    谢雪衡抬了抬眼,看他把整盘松子糖都捧在怀里,突然皱眉,“你全都端走了,师兄不用吃吗?”

    段离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雪白的脸红了红,找了另一个碟子,分给他十分之一,剩下的依然要全部端走。

    谢雪衡看他如此大方,气笑了,看也不看案上可怜兮兮的几粒松子糖,直接说,“够不着。”

    于是,段离音又把碟子挪到他手边,可谢雪衡却依然说够不着。

    段离音看着就在谢雪衡手边的碟子,并不能理解为什么就在手边还能够不着,手腕却被握住,直接拉了过去,坐到谢雪衡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