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一对新人起来谒见长辈。

    薛家只有薛外公一个长辈,昨日她盖着红盖头,今日才看清楚,老人家今年七十多岁了,长得童颜鹤发,可以窥见年轻时一定相貌不凡,穿着茶色的长袍,白须飘飘,倒有几分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味道。

    女佣端了白瓷描花的盖碗茶,严怀音跪着低头双手奉茶。

    薛外公笑容满脸的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砸了砸嘴,捋须笑眯了眼,这杯大红袍他喝得甜滋滋的。

    他年轻时有缘跟一位佛法大师学过占卜,他曾给外孙算过,说他前世执念太深,今世难以善终,所以他从《金刚经》中给他取字非相,就是告诫他,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如今外孙找到意中人,只希望卦中所说的执念能放下。

    薛外公把桌上封好的红包递给外孙媳妇,乐呵呵的叫道:“快起来,快起来。”

    严怀音接过来笑道:“谢谢外公。”

    奉茶仪式结束后,薛善带着严怀音在这座薛公馆逛了一圈,这是一座三层的小型别墅,外面是西洋建筑风格,里面却是全中式的装修,一色的檀木家具,装修得古香古色的,客厅的博古架上还有许多陶瓷青铜摆件,像是走在博物馆。

    薛善道:“中式风格对于你们女孩子来说似乎有些沉闷了,你若不喜欢,我叫人来重新装修,婚礼有些急,所以很多事情来不及准备。”

    严怀音忙摇头:“不必,我觉得挺好的。”

    正说着话,门外佣人来报有人找薛先生,薛善指了指左手边的房间,对严怀音道:“外公刚才说想跟你说说话,我去书房处理一下事情马上就来。”

    严怀音颔首,见薛善去书房了,走到他指的房间门口轻轻叩门,有女佣来开门,薛外公坐在房间里的阳台上,看见严怀音站在门口,笑着朝她招手。

    严怀音走进去坐在他对面的藤椅上,“外公。”

    女佣给严怀音上了一杯茶。

    薛外公笑道:“这是荷叶茶,夏季喝这个有助于清热利湿。”

    严怀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荷叶的清香盈满了口腔,抬起头看向对方的腿,关心道:“外公的腿听说在扎银针,现在怎么样了?”

    薛外公道:“这腿是年轻时落下的毛病,这几年都在扎银针调养,好多了。”

    正是早上十一点过的光景,太阳从东边全跳了出来,阳光有些耀眼,热气渐渐上来了,老人家却觉得晒得十分舒服,微微仰头,眯着眼道:“怀音,善儿应该有跟你提过他的身世吧?”

    严怀音点点头。

    薛外公看向对面的外孙媳妇沉声道:“善儿母亲跟他父亲分开的时候,他才三岁,他母亲去世的时候,他也才十岁,但他从小十分懂事,聪敏好学,从不让我操心,就是有时候做事有些激进执拗了些,可是外公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所以我希望怀音你能多多包容他引导他。”

    严怀音沉默着颔首。

    薛外公喝了一口茶,笑道:“你送给我的那本手抄的《金刚经》,我很喜欢,字如其人,字和人一样好。”

    严怀音顿时赧然一笑,“外公您别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