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头烧了一回,佟子衿几乎没怎么合眼。
又是烧酒,又是热水降温的,胡乱擦拭了大半夜,温度总算是降了回去。
伸手抚平努尔哈赤紧皱着的眉头,也只有睡着的时候,他才能露出一点疲态和痛楚。
他可真难啊,不是书本上轻描淡写的一句“替父报仇,建立后金政权”,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
那条血路,远比他背上的伤口要红。
“小姐,你去睡会儿吧。”眼看着都要过了寅时,不睡怎么能行?
佟子衿往贵妃椅靠了靠,黄梨花的木头吱嘎两声,人也昏昏沉沉的,别伤了一个,再累倒一个,她这肚子里还揣着半个呢。
“你也歇会儿。”嗓音略哑。
小婵应了一声,也没停下手里的活计,又试了试额头,确认已经不再烧了。一早还是要请个大夫过来瞧瞧,别再严重了。
她才松了口气,就瞧见门房招呼,说是额亦都来了。
这大清早的,着急也不能赶这时候来啊?
她拧了拧纤细的眉毛,略带了点小脾气,完全不是起床气,因为她还没睡。
一袭黑袄往风里一站,端的是清冷无双,风景美则美矣,就是非常困。
“老爷的伤不碍事,烧也退了。”小婵开门见山,先将要交代的话说出来,免得这人担心大哥,硬闯正院她可拦不住。
也说不出来别的想法,先入为主地认为他特别虎。
按小姐的话说,多少有点一根筋。
“嗯。”额亦都静默,低头看着小婵,眸子又黑又亮,半晌不说一句话。
他刚从嘉木湖寨赶回来,听说他们打了哲陈部,又说大哥受伤了,本来想等着天亮再来看望,门房说小婵还没睡,便将她叫了出来。
这个小丫头不及他肩膀高,两只眼睛熬了夜有点红,假装无事,其实满心都是不情愿。
看她这副样子,他还有点想笑。
想起这次回姑姑家,说是自己年龄不小了,也该找个好姑娘成家了。
此前他没想过这些儿女情长的事,被人一点才发觉,舒尔哈齐同他年龄相仿,明年说不定孩子都有了,而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你若是没有心上人,姑姑也帮你打听了附近的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