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轰隆雷声惊醒时,孟卿卿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
面前是一张温婉年轻的脸,眉眼含笑,在阳光下亲亲热热地抱着她,一声又一声地哄:“卿卿不哭了,子文不是故意欺负你的,我帮你打他,好不好?”
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像是田野上生长的白色雏菊,充满了鲜活生机。孟卿卿没有说话,先是有一瞬茫然,紧接着陡然反应过来,眼神立刻变得冰冷,沉沉地看向眼前这张厌恶的脸——她明白自己此刻是在孟舟的郊区别墅里,无非又是因为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耍赖般凑到了谢韵诗怀里撒娇——多么可笑,她那时年纪小,不记事,居然也曾真心喜欢过这个忽然出现的大姐姐,还被她宠得天真烂漫,满心欢喜。
环顾四周,小小的三层别墅有些冷清。那时孟舟并不常来这里看望刚生育完的新婚妻子,反倒是孟卿卿,天天不嫌麻烦地往谢韵诗这里跑,饶有兴趣地看着妹妹咬指头,被“大姐姐”哄着玩耍睡觉。
想到这些,孟卿卿心里的嘲讽就更重几分。
谢韵诗抱着她,见怀里的人不说话,又凑近了哄道:“卿卿不生气,我让子文给你道歉,好不好?”
她很快转头,看向身旁站着的一个瘦弱男孩,刚要说话,在瞥见谢子文苍白阴郁的脸时,眉头忽然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在她怀里的孟卿卿已经换了个灵魂,自然而然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不由自主地转头,就看见年幼的谢子文站在不远处,此刻竟也正看着她——四周阳光灿烂,瘦弱的男孩儿站在阳光里,瞳孔却依旧深沉漆黑。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孟卿卿,仿佛一只盯住了猎物的幼狼,眼神有些瘆人。
孟卿卿瞬间有些生理不适,她已经记不清这时究竟发生了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下一秒却听见谢韵诗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是和自己说话时截然不同的严厉:“子文,你让卿卿摔了一跤,还弄丢了她的项链,难道还不会说声对不起吗?”
谢子文小小的身体站在那里,没说话,看上去羸弱异常。孟卿卿忽然注意到,他短袖下的皮肤在阳光下显得十分苍白,仔细看去,竟还分布着断断续续的青紫色痕迹,像是被实施过什么暴力,有些凄惨。
正心思惊疑间,孟卿卿看见谢子文终于收回目光,他垂下眸,许久,才神色难辨地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卿卿。”
......他叫她什么?
卿卿?
话音落下,还没等孟卿卿想明白,眼前倏然闪过一阵刺目白光。
像是有只大手在强行抹去一切,孟卿卿意识忽然模糊,刺痛的感觉再度袭来,无尽黑暗潮水般涌出,将她哗啦啦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瓢泼暴雨裹挟着一阵轰隆隆的雷声,猛然在她耳边乍响。
孟卿卿倏然睁开眼,下一秒,在看清眼前的一切后,整个人如坠冰窖。
她站在警方拉开的警戒线外,不远处是一个倒在血泊中的残破身影。四周摆设熟悉,还是那个灯光冷白的别墅——寒风在窗外呼啸、血腥味在空气里弥漫、噼里啪啦的大雨砸在玻璃窗上、忙着取证保护现场的警察们来来往往......
孟卿卿站在阴影里,听见周围记者对着镜头争分夺秒报道,讲的是之前S市发生的几起连环碎尸案,凶手被怀疑为同一个人,连杀了四个富家子弟,作案动机不明,疑似仇富。
转头看去,戴着口罩的男人依旧站在玄关处,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孟卿卿瞬间手脚僵硬,血液发冷。
但下一秒,她忽然明白过来。
这只是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