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成哲格外注重仪表,他伸手整理被大风吹乱的头发,面色平静道:“唔,殿下正值壮年,身子甚好,睡一觉便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今日见他的脸色已恢复往日的红润,说话声音亦无影响,仍旧清冷低沉。”
苏蕴娇了然颔首——也是,池煊今年二十岁,身强体壮的,吃两日苦身子不会有所亏空。
“那……”她眼神闪躲道:“太子殿下有没有问起我?”顿一顿,补充道:“比如问我身子怎么样之类的。”
凌乱的头发恢复原样,苏成哲这才停下整理的动作,“这倒没有,”他道:“东宫今日去了不少宾客,皆是去探望太子殿下的,殿下忙着迎来送往,几乎未同我说话。”他挑起唇角,笑容温和地问苏蕴娇,“怎么,不放心殿下啊?”
苏蕴娇挠挠头,没回答。
“娇妹无需担忧太子。”苏成哲带着苏蕴娇朝府里走,“太子遭此劫难,东宫几位良娣娘娘心疼得不得了,一日三顿换着法子送滋补的汤羹去书房。殿下不堪其扰,特让敬忠叮嘱那几位良娣娘娘,不必再送汤羹过去了。”
也是,苏蕴娇眨了眨眼。太子已成家立业了,又不是孤家寡人,府上的良娣娘娘们自会将他照顾得妥妥帖帖的,哪里轮得到她这个外人忧心。
她又想起,那日梅林风大,她梗着脖子对池煊说死生不复相见时,池煊回答的是“甚好”。
昨夜那个恐怖的梦提醒苏蕴娇记得前世她的所作所为,迟来的懊悔拉扯着她的良心,令她的心情没来由地沉重。
看池煊重生后的举动,是想一心一意干事业的,前世的孽已作下,她没什么可以补偿他的,大抵唯有顺遂他的心愿,还他一份安宁罢了。
山谷里经历的一切便当是一场梦罢,苏蕴娇想,以后她和池煊,应当不会再有交集了。
心脏有个地方隐隐作痛,苏蕴娇长叹一声,抬头故作轻松地对苏成哲道:“到吃晚饭的时辰了,走二哥哥,我们一起去饭厅。”
傍晚天色将暗时,吴颂来国公府看望苏蕴娇。
刚碰着苏蕴娇的面,吴颂的眼泪便淌个没完,“全怪我。”她万分自责道:“若不是那日我非拉着你作陪,你也不会坠落山崖,吃这些苦。娇娇,我对不住你···”
苏蕴娇忙让安然找帕子给吴颂擦眼泪,轻轻拍打吴颂的后背,她宽解她道:“怪你做甚,要怪就怪我那日喝多了水,非找那么僻的地儿方便。”
吴颂又哭了会儿,才抽噎着道:“蕴娇,谢谢你···谢谢你不怪我。”
苏蕴娇贴心为她擦拭眼泪,“我唯有你这么一个好朋友,怎舍得怪你?你莫要自责太甚,看。”她站起身,忍着小腿上的疼痛,原地转一圈,“我好端端的,没伤着没碰着的,顶多饿了两日,并无大碍。”
她抱着吴颂的胳膊轻晃,“好姐姐,你难得来长安一趟,且留在国公府陪我几日罢。”
吴颂这才慢慢止住啜泣。
母亲那边有亲戚照看,不用忧心,吴颂想了想,答应苏蕴娇,准备留在国公府小住数日。
“我以为太子殿下会来看看你的。”房中无人,吴颂小声和苏蕴娇说着体己话,“毕竟你们在山崖下独处好几日。且我听闻,你是为救他才坠落悬崖的···”
哦?外界人竟以为她是为救太子坠崖的?苏蕴娇挑了下眉毛,不知这话是何人何时传出去的。
其实,苏蕴娇也说不清楚她那日为何会追随池煊跳入山崖。那会儿她脑子像是被贴门联的浆糊糊住了,思考不通畅,见池煊跳下去了,坠崖之前还说了那么多奇奇怪怪又大公无私的话,她没多想,便追随他跳下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