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簌簌飘落,街角的人群渐渐散去。眼见着雪越下越大,尹令卿侧身避到街旁的飞檐之下,他抹去面上的雪花融水,又偏头将肩上细雪掸去。
很快街上就没有人了,四周一片死寂。他微微仰着头,似乎在看檐角垂挂下来的冰凌。他的眼神无比空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茫然。
“公子。”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迅速收敛神色,看向黑衣人时,面上已经无波无澜。他一贯以冷淡的面孔示人,黑衣人早已见怪不怪,垂首恭敬道:“人数已经清点完毕,紫微台上下唯公子之命是从。”
他微微颔首,却没有进一步吩咐,只是淡淡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黑衣人担忧地看了他一眼,问道:“方才公子和主上……”
尹令卿冷睨他一眼:“紫微台没有主上,早就没有了。”
黑衣人欲言又止,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隐去了身形。
思来想去,尹令卿还是决定去香魂殿,邵云石早有吩咐,他走到宫门处,立即有宫人认出他,奉圣命领他去公主停灵之地。
紫宸殿掌事宜珍姑姑站在殿门处,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就带走了守灵的宫人,将他一人留在空旷的灵堂里。
暮色四合,寒风凛冽,紫檀木棺椁停在大殿中央,看着有些瘆人。
他脱了大氅,一步一步朝棺椁走去。轻轻抚过雕工精细的棺椁,整个人心痛的几乎窒息。
那般鲜活灵动的丫头,那个唤他令卿哥哥的丫头,那个为了不叫他困扰,将一腔恋慕心思埋藏心底的丫头,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他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心口只余一片寒凉。
“如果当时奋力一博,不走这条路,会不会好一些?我是不是真的选错了?”他喃喃自语,眼中是几乎要溢出来的痛苦。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微微发颤:“怀琚,是哥哥不好……是我存了侥幸之心,我本以为能接你回来。”
他这一生,再热烈的感情都能生生压制,愿掏心掏肺对待的不过寥寥数人,怀琚为其中之一,可他却亲手将怀琚送上了那样一条不归路,实在是该死!
邵云石站在殿外,将那人颓然的模样尽收眼底,并没有快活半分,只觉得心口痛的愈发厉害。
他踏入香魂殿,语气比以往要平静温和很多,似乎是怕惊扰了棺椁里沉睡的灵魂:“服侍怀琚的婢女说,她临终之时给你留了一封信。”
尹令卿回眸,眼中写满了诧异,又不可置信地看了棺椁一眼,话语艰涩至极:“信在哪里?她说了什么?”
邵云石自袖中取出一封信,信上蜡封犹在,他将信递给尹令卿,淡淡道:“看看吧,看看她留给你的话。”
尹令卿匆忙拆开信封,略微发黄的信纸上只有十六个字:兄妹相交,情长缘短。贱妾有恨,塞外风疾。
“塞外风疾……塞外风疾……”他呜咽一声,猛地闭上眼睛,努力将泪水压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