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嫣脸上还挂着一滴泪,两只眼睛高高肿起,一路循着饭味儿摸到了西跨院儿的小厨房里。
这间小厨房是专为云嫣院儿里做吃食的。此时正值午间歇晌时分,厨房大门虚掩,犹未上闩,只除了一个看菜的婆子,再无别人。
云嫣瘦小,人神不知地从门旁的条案上,偷了一碟子茯苓桂花糕回来——茯苓桂花糕一共五块,本是预备着给院里管事午睡起来吃的。
等厨房里发现丢了吃食和盘子,慌得四下里找寻,才发现那只永乐甜白的瓷碟子,莫名摆放在云嫣床边的小杌子上。
姜谦拿着戒尺,坐在太师椅上,板着脸对着云嫣道:
“把手伸出来!”
绿意一惊,“扑通”一声跪地,央告道:“侯爷!点心是奴婢偷的!奴婢该死,凭侯爷发落!”
姜谦自然明白绿意这是想替云嫣遮掩顶罪。姜谦虽疼女儿,在大是大非、妇功妇德上,却绝不姑息。一声厉喝:“混帐东西,你好大的胆子!不好生规劝小姐,反教唆使她学坏!”又朝云嫣大声喝道:“把手伸出来!”
云嫣不得已,摊开了小手。
戒尺落下,带下一阵风,手心只觉火辣辣的。
云嫣咬着嘴唇不吭声,只闭了一下眼睛。再落下时,云嫣却再没了感觉。越打,越感觉不到疼,云嫣连眼睛都不曾眨过了。
绿意心痛得不得了,膝行上前,哭道:“小姐,小姐,你认个错儿,求一句,求侯爷息怒……”
云嫣倔强地睁着大眼睛,小嘴闭得死紧,决不求饶。
云嫣被爹爹打了约摸十几下手心,周燕珠那边便得了信儿,急急扑了过来。她进门一瞧,只见云嫣可怜兮兮地跪在地上,正被姜谦打手心,旁边丫寰哭得昏天黑地。
周燕珠浑身突地一震,“嗷”一声哭了出来,扑上前去,跪在云嫣前面,挡住她哭求道:“侯爷!求侯爷不要打嫣儿,要打就打妾身吧!”
姜谦的戒尺举在空中,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绿意、素檀和边上站着的丫寰见状,哗啦啦跪了一片,齐声道:“求侯爷饶了大小姐!大小姐知错了……”
姜谦无奈,气得将戒尺地摔在地下,起身走了。
周燕珠这才转身抱往云嫣,哭道:“我的儿……是谁让你遭了这么大的罪啊……”
云嫣挨了打,小手心里火辣红肿,却没有喊一声儿疼,也看也没看过周燕珠一眼。
她日日只为哥哥的事伤心,夜夜湿了枕头。
云嫣不信哥哥会就此撒手人寰。因哥哥跟她说过,说娘没了,哥哥要护着嫣儿一辈子的。哥哥一贯说话算数的。他既说过这话,断不会丢下她一个,溘然而去。
姜家已是人丁凋敝。虽阖府上下都姓姜,却都不是姜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