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的维港街头弥散着躁郁且湿热的空气,夏芒微微抬起屁股扯了扯因为久坐有点汗湿了的牛仔短裤。今天是和几个同学乘双层巴士去赤柱广场,勉强算个小规模的毕业旅行。
与大陆高校研究生答辩的毕业制度有点不同,维港授课制研究生毕业只要各科论文交给教授等着打分就可以了。
也是反复修修改改,在几天前才提交完最后一篇论文。因为夏芒很不愿意做一个随随便便将一些中文论文译成英文,然后交一堆垃圾上去给老师的那种学生。
邻座的同学在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写论文的什么事情,神情很是欢欣雀跃。虽然夏芒的脑子完全没有在反应,但还是嘴角微扬表示在听。
毕竟大家前段时间过得都不容易,各个熬夜到两三点赶文章,参考文献又多,要么身体受累搬个四五本好几百页的硬皮书回寝室,要么眼睛受累盯着电脑屏幕上越来越模糊的英文字母。
“说到底我最担心的还是Joshua那科,lexis,morphologyaics,quiz占的比重太大了,而且Lexicalwords跟Lexis我到现在还分不清楚呢。”
隔壁同学垂着眼睛,拨弄她印着学校logo的单肩帆布包的带子,她是夏芒心理学课的小组成员,瘦瘦的,爱穿纯色的连衣裙和平底鞋。是平时在班里最文静,最容易被忽略的那种女生。
“夏芒,你最担心哪一科啊?”她突然好奇地问。
“我啊……”
“她呀,什么都不担心!每科老师都那么喜欢她,尤其是James!”
另一位同学代替了夏芒回答,大家哈哈哈笑起来,她只好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James是她们社会语言学课的老师,很高大壮硕,脸却是带着眼镜、肉肉的憨脸。
总爱眯缝着眼镜微嘟着嘴提问。因为课堂上James提出问题寂静一片时他常会指定夏芒来回答,而夏芒也习惯了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精准地侃侃而谈。
她确实不担心期末成绩,因为这两年一直按照自己给自己定的目标认认真真在学习。
其实倒也没有什么人要求她一定要取得多好的成绩或毕业后找到多好的工作,她爸爸在她来维港读书前一晚就跟她深谈,告诉她考试只求合格,学业只求毕业,主要的任务应该是多经历多结交朋友。
夏芒对年轻时勤学苦读做了工程师的父亲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有点惊讶,她也压根没有听进去。还是我行我素地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了学业和读书上。
只不过比起专业书,她更喜欢整个下午窝在寝室里捧着张爱玲或者三毛。
“到啦到啦!”
大巴停了下来,夏芒顺从地被左右两边的同学拖着,沿着平整的石板路走到海边。在维港看到大海是见怪不怪的。维港有浅水湾、有深水湾、有石澳,还有十几二十座离岛。
有钱人住在能看得到海的半山豪宅,普通人时不时去面朝大海的餐厅或者酒店享受一下,穷人自己骑着车或者坐着大巴,也可以领略到大海的风情。
人类社会喜欢用金钱和其他占有物把人分为三六九等,相比起来大自然却很公平。
几个同学走到海边就找到了几块比较可靠的大石头坐着摆pose拍照,夏芒被拉着拍完后有点无趣地坐在石板路靠近海的那一边,在灰蓝色的海浪偶尔能拍打到的石壁上晃荡着穿球鞋的双脚。
她双手撑在身后石板上仰起脸,下午的阳光已经不那么刺眼,况且今天还有大片大片的云。一架客机飞过,夏芒感慨地叹了口气。
终究还是毕业了,本科读完,现在研究生也毕业了,归根结底还是要工作了。望着不远处在大石上追逐嬉戏的几位同窗,她有点不解为什么她们就能这么的无忧无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