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圭子有些不解,“母亲说过,这还是因为我是藤原北家嫡系的女儿,我才有这样的机会,能够嫁给即位机会最大的师贞亲王。”
“那你的母亲有没有告诉过你,师贞亲王从小就有怪病,小小年纪就性格残忍暴虐不堪?”顺元道,“况且……”
他还没说完吗,圭子已经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顺元欲言又止,沉默了许久,春风带着樱花,拂起少年有些乱糟糟的发,最后,他还是没有回答圭子的问题,而是道,“圭子小姐,听我的话吧,不要与师贞亲王成亲。”
“那我跟谁成亲呢?”藤原圭子看着他,状似无意地说道,“我快要到及笄的年纪了,母亲说过,我总是要成婚的。”
顺元的表情僵硬了一瞬,而后向后退了几步,在圭子上前之前,便先一步转过身,跑向了茂密的树林之中。
那天晚上,藤原圭子随母亲一同住宿在了野宫神社。
作为神社的常客,圭子也不是第一次夜宿野宫神社了,她在用完晚饭之后,熟门熟路地回到了自己的常住的那间屋子,用手撑着下巴,一边听着移门外院内惊鹿时不时发出的脆响,一边听着几个女房说着嵯峨野的趣事。
这些事情,对于女房们来说,是新鲜故事,对于圭子来说,却已经是很久很久已经就已经在顺元口中听过的,无论是筛月林还是渡月桥,或者是秋天满山偏野的枫叶。
她当时年纪小,不过九岁,却已经从母亲那里了解到了许多不该她这个年纪知道的事情了。
比如她与师贞亲王这一场婚约所代表了什么。
可是……
母亲不是说,这是她所能得到的最好的结局吗?为什么顺元还要反对呢?
夜色渐深,无论是神社的神职人员还是随侍身旁的女房们俱已歇下,不知道是被褥太厚、还是炉中香薰太浓,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索性踢开了被子,翻下寝台来,取下挂在枕边的单衣,随意披在肩上,便赤着脚小跑着,朝着门去了。
她记得,顺元曾经说过,沿着那条小路,穿过筛月林、路过那棵樱花树,再走不远,就是他的家了。
她明天早上就得随着母亲返回京中了,她必须要在这之前,去问顺元哥哥,为什么要阻止她嫁给师贞亲王。
她拉开门,刚好碰见一阵风来,晃得檐角铃铛叮当作响。
而这时,她的视野中,除了对面屋顶上的月亮,还有正停在她屋门口的,一个头颅。
她瞪大了眼睛,尖叫声在看清了乱发中的那双熟悉的眼睛之后,又咽回了肚里。而这个飘浮在半空中的头颅也在撞见了她的视线之后,瞳孔微微睁大,而后飞快地后退,飞过院子,很快就不见了。
圭子的双腿一下子软了下来,跌在了门边,等她从恐惧中回过神来的时候,院中已经空无一物,只剩下是不是的惊鹿脆响,以及空旷而又可怖的鸦鸣。
随母亲回到京中之后,圭子翻阅了许多志怪杂谈,都没有找到这个妖怪的名字。
直到有一次,藤原兼家带着家中家眷来到比叡山延历寺,她才从一个老僧人口中得知,这个会飞的头颅名叫做飞头蛮,是一种名为枭号的鸟,附身在了好食鸟类的人类身上所形成的妖怪,没有什么攻击性,并且被附身的人类不会有任何意识。
圭子想到了那双在看见自己之后,有了些许震惊神色的眼睛:“可……他当时是有意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