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薄无知并不可笑,明明浅薄无知,却偏还以为自己无所不知、无所不能,那才叫可笑。
正如孔夫子所言,“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就凭甘从式现在的自我认知,以及自言的“可笑”,这个人就能称得上很不错了。
知道自己这个桶不满,才有可能继续往里面灌水,甚至主动地、较为迫切地找水来灌。相反,不满却自以为满的,那就是人为地加盖子,盖得死死的。
那样的话,就算把他扔到太平洋里,空桶还是空桶,该飘还是飘,该浮还是浮。
许广陵没有说话,他已经准备听甘从式来一场心灵演讲了。
他也没有料错。
接下来,甘从式带着回忆,带着感慨,把他从小时候开始,关于在修行过程中前进的步伐,一步一步讲来,讲得慢,讲得多,也讲得真。
或许不应该说这叫“演讲”,因为演讲许多时候都不怎么真。
就如人际关系中,大多数时候的交往。
交往未必不真,但很多情况其实都是走过场,走流程,真正“交心”的时候,并不多。
话说回来,不要说和别人交心了,一个人和自己交心的时候,都不怎么多呢。
许广陵很荣幸,这一刻,听到了一位老人的交心话语。
在缓缓而又长长的叙述中,甘从式几乎把他的一百大几十年都展示给了许广陵看,说的主要是修行但又不止是修行。
关于修行,关于草药。
关于家族,关于前辈后辈,也关于他的家庭情感等。
之所以说这些,因为它们是和修行联系在一起的,密不可分,或者虽然勉强能分,但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分开的。
于是这时,甘从式就一股脑地,连瓜带蒂、连藤带叶地,讲给许广陵听。
其实,讲着讲着,一半是讲给许广陵听,一半是自言自语般地自问和自述。
甘从式有故事。
他也同样有酒。
之前在这里住了一个月的他的那位老友,酿的不少酒都还没喝呢,甚至有的还在发酵着,还没有完酿好。
许广陵在这里现在也算是半个主人了,在甘从式略作停顿的当儿,自动自发地去拿了酒来,给两人斟上,然后对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