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逢时这声“妈”喊出口,对面的叹息声忽然停了,紧接着传来的是一道如噩梦一般令他恐惧的声音。
他听见了逢睢低而沉的语气:“是你对不起她,如果没有你,她可以活得很好,她的父母、亲人,都可以活得很好。”
逢时的脸色变了:“你让我和她说话!”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不能完成这个任务,”逢睢顿了顿,轻笑一声道,“你将永远都见不到她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封尧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他稍稍俯身,捉住了逢时带着个人终端的那只手,然后吩咐道:“挂了。”
逢时怔楞了半秒,随后才发现无线耳机中狰狞的声音已经消失了,是林上将强制性地挂断了他的通话。
逢时还想继续回拨过去,却被林封尧按住了手,他在他耳边问道:“逢姳有个弟弟,你知道吗?”
他偏头对上了林封尧的目光,而后点了点头,通红的眼眶让他看上去像是只受惊的兔子,但又偏偏和那不一样。
“我想你也已经猜到了逢睢的身份,”林封尧说,“人的五感有时候会骗人,更何况还隔着一个个人终端,别着急回答他的任何问题,如果逢姳真的还活着,应该会被他藏的很好,不会有危险。”
如果说原本逢时还沉浸在有可能失而复得的迷茫与短暂的惊喜之中,然而现在,他则是惊讶,十分……惊讶。
林封尧不声不响的,竟然已经将他了解透彻了,他知道他在执着什么,他补偿了他过去的遗憾,也在试图参与他的现在。
“先吃饭吧。”
然后他就真的暂且搁下了方才那件事,平静地吃起了晚饭,晚饭期间他和林封尧几乎没有任何交谈,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没有之前那么慌乱了。
逢时认真思忖了半晌。
首先,逢姳还活着并且能够自由行动的概率很低,不然逢时找了她这么多年,不可能找不到她一点踪迹,但如果她被限制了行动自由,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作为逢姳的亲弟弟,逢睢比他拥有更庞大的人脉关系,他想要找到逢姳,远比他要简单得多。
但其实无论对方提出什么要求,哪怕这个用来要挟他的筹码半真半假,他其实都无法拒绝。
他太想念逢姳了,只要还有再见她一眼的机会,他就是死了也甘愿。
在这世上,只有逢姳和林封尧两个人,哪怕令他思考再三,也斟酌不出损益,世上的道路三千万,但他其实只有一条路可走。
饭后林封尧邀请逢时到庭院里散散步,逢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宅邸的庭院其实很大,不比达勒家的小多少,但其实达勒家究竟有多大,逢时也不清楚,他大部分时间都只能窝在那间小小的地下室里,连触摸阳光都是一种奢侈。
入夜后,庭院中的灯光亮起来,给蘑菇屋晕染上了梦幻的色彩,也令它们看起来比白天时更漂亮了。
“林先生,”在路过那朵小红伞的时候,逢时忽然说,“除了我的母亲,您是我在这世界上遇见过的……最好的人,我想我真的太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