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时和她们混熟了之后,就黏着她们询问逢姳的下落,她们听了他所描述的模样,都很讶异。
“你说那是你亲妈?我见过好几回,她可比我们价钱都高呢,平时不跟咱们一块玩,也没听说她有个这么大的孩子。”
逢时虽然年纪小,但在这种地方待久了,哪能不知道那句“价钱比他们高”是什么意思,这大概就是让他能躲在这里苟且活到现在的代价……
可为了他……究竟值得吗?
好像就是这一天,又好像不是。
他在女人门口听见了她和一个人通话,女人的语气不太好,带着几分烦躁:“妈的,老娘这里卖色不卖人,管你妈的是谁,开了这口子,以后谁还在这干?”
对面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逢时听见女人的语气有些轻微的变化:“她哪有儿子?当时就一个人来的,我劝你别找骂,惹急了信不信老娘扛个炮去把你家轰了?”
女人后来说的话他好像已经听不清了,又好像没记住。
逢时觉得自己的脑子很乱,手脚是冷的,连指尖都在发凉。
女人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他还呆呆地站在门口,女人看了他一眼,和往常一样没好气地开口:“在这傻站着做什么?作业写了吗?滚回你房间看书去。”
逢时看着她,定定然道:“我想见我妈。”
“你要见谁?你妈站在这儿呢你妈,”女人说,“养不熟的小白眼狼,再不回去小心我揍你。”
“我想见我妈……”他红着眼眶,鼓起勇气拉住了她的指尖,颤着声道,“母亲,你能保护她吗?别把她卖给别人好不好?以后我好好读书,我不给你丢脸,我做你的儿子,你帮帮她,好不好?”
他好像听见女人叹了一口气,又听见她轻声道:“小崽子,你以为我是谁?想保谁就保谁,我哪有那能耐?”
自那天之后,他几乎每天都做噩梦,噩梦里都是逢姳,她常常浑身是血,一直重复着那句话。
她说:“又长高了,也长胖了些,挺好。”
记忆里的笑容一次次扭曲,她温柔的话语碎成了一地的血泊,打湿了他的鞋,他再也闻不见她身上温柔的蔷薇清香了,余下的,就浓烈的血腥味。
后来,再后来……
他发现女人似乎交了个男朋友,陪他和管他的时间少了许多,她变得更爱笑了,总是和那个男朋友腻在一块,连说话的语气都温柔了不少。
可他觉得那个男人,总是对自己露出不善的目光。
不过他竟然没那么怕他,因为他总觉得,这人长得有点像逢姳,发色、瞳色,以及眉眼,真的很像,除了两人迥然不同的气质使得逢时产生了一种异常的割裂感,他真的觉得两人一定有什么关系。
有天女人不在,他和那个男人单独待在一块。
他有点看不下书本上写的字了,忍不住好奇地问:“您认识我妈妈吗?她叫逢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