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逢时的目光像是在看着一只肮脏的虫子,审问的语气像是在质问逢姳,为什么有一滴墨点溅到了他洁白无瑕的衬衣上。
逢姳连大气都不敢喘:“这……这是意外,是我没看好他。”
小逢时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头,和达勒对视了一眼,他认识这个男人,尽管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都是在昏暗的地下室内,但他忘不了这个男人。
他立刻试图爬下椅子,但因为太过慌张,他脚下一磕绊,直接摔到了椅子边上。
克洛诺斯有些不解,下意思地伸手,想要扶他起来。
但达勒却冷声道:“克洛诺斯。”
克洛诺斯的手臂一顿,小逢时却已经自己爬起来了,紧接着他逃也似地躲到了逢姳身后。
达勒极少在克洛诺斯面前露出这样严肃的表情,他看了看慌忙将逢时护在身后的逢姳:“父亲,那是逢阿姨亲戚家的孩子,只是暂时寄放在这里,而且是我让他们过来陪我说话解闷的……”
达勒打断了他:“和你没有关系。”
随后他冷眼看向逢姳:“把它带回去。”
逢姳立刻蹲下身,将小逢时抱了起来,小孩趴在逢姳瘦削的肩头,他不敢看达勒,但那干净的目光却依依不舍地别过了克洛诺斯——那是他长这么大以来,除了逢姳之外,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
等到两人离开后,父子俩相对无话。
林封尧却有些玩味地看着这个多年前的克洛诺斯,和他印象的有点不一样,这个时期的他脆弱的像一张薄纸,眼神中似乎还隐隐有些阴郁。
印象中的克洛诺斯并不笨,所以林封尧并不相信当他亲眼看见这个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小孩的时候,会相信他只是逢姳的亲戚这种蠢话。
他猜克洛诺斯早就知道总会有人通知达勒,而他那时候就可以凭借达勒的反应,确定这个孩子的真实身份。
果然,沉默了片刻后,克洛诺斯还是开口了。
他问:“父亲,这就是您给我找到的……和我匹配度最高的那个腺体吗?”
达勒没有说话。
林封尧站在那和煦阳光之下的绿色阴影之中,静静地看向那个欲言又止的父亲,和那个面上有些痛苦的少年。
“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达勒将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说,“你也不要多想,回去休息吧。”
林封尧忽然笑了笑。
是啊,告诉一个从小就活在童话一般的世界里的孩子,治好他的代价是付出另一条无辜的生命,这多残忍阿?
哪怕另一个都不是为了自己而出生的孩子,终日忍受着强加给他的痛苦,被囚困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像一只等待着献祭自己的牲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