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他虚拟的个人终端上投射出一份电子病历单。

    这份病历单书写的相当不合格,姓名那一栏上是一串意义不明的编号,末位的两位数是“02”,右侧贴着一张这个时期逢时稚嫩而青涩的一张一寸大头照,除此之外,病历栏上只草草写了几行字——

    眼球切除手术成功,因患者长期滥用生长激素,导致伤口愈合缓慢,除此之外未见异常现象。

    腺体已进入半休眠状态,预计七天之后可以进行第二次移植手术。

    而待他完成阅览之后,那张电子病历便被系统自动收起。

    与此同时,林封尧也发现,病床上看起来奄奄一息的那位少年醒来了,放眼望去,他并没有在这间屋内找到任何可供娱乐的物品。

    那位少年显然早就发现这一点了,所以即便是醒来了,他也只是沉默地睁着眼,凝视着低矮的天花板。

    他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命运,林封尧心想。

    然而过了一会后,少年逢时却忽然掀开了被子,林封尧敏锐地观察到这时候他的走路姿势还是很正常的,他像是有些头晕,所以走路时一步一顿,移动的速度很缓慢。

    林封尧很有耐心地看着他从自己的面前经过,而后停在病房门前便不动了,他用那只健康的灰蓝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扇门,林上将此时莫名觉得逢时就像是一只在等待主人回家的孤单小猫。

    但他的情绪却几乎毫无波澜,林上将的共情能力其实一直很差,平日里温柔的表象都是装出来的,那只不过是为了满足赫利俄斯的公民对他的美好期待而已。

    为了替林封尧节约时间,墨菲将这之后的一大段时间都切断删除了,林上将只觉得眼前的空气忽然极速地浮动了起来,随后逢时的姿势从直直站立变成了蜷缩在了门后的角落里。

    紧接着门锁上忽然传来了开锁的轻响,本来看上去像是已经睡着了的逢时此时却被这细微的动静惊动了。

    他忽然抬起了头。

    伴随着房门被打开,一个黑发的亚裔女性走进了病房,她的瞳色就像诗歌里所描绘的远古时代的夜空一般漆黑,五官精致而漂亮,有种古地球时代雕塑艺术品一般的美感。

    但她的嘴唇发白,眼下泛着一片青黑,小麦色的肌肤下透着遮掩不住的憔悴。

    她的目光在空荡荡的病床上短暂地停留了半晌,而后又在病房的各处梭寻了片刻,这间病房小的半眼就能望到头,她很快就发现逢时并不在这些地方,最后她一转身,伸手拉开了房门,这才发现了蜷缩在门后的逢时。

    林封尧发现她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而后她半跪下来,将蜷缩在地上的逢时揽进了怀里。

    “怎么不在床上待着?”她问。

    逢时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嗅了嗅她脖颈上残留的蔷薇的气味,这才半唤半问了声:“妈妈?”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正常的沙哑。

    “是我,”逢姳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而后回到了床上,她俯下身,贴在逢时的耳边柔声问,“妈妈给你带了粥,我喂你吃一点好吗?”

    逢时的语言表达能力此时看起来显得略有些迟钝,直到逢姳将他抱回床上的时候,逢时才像是刚刚理解了她的询问,接着他缓慢地回答道:“好,我有点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