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过来的时候,逢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凉的瓷砖地上,白色西装上蹭上的血迹已经氧化成为了深褐色。

    医用机器人进入了半休眠状态,逢时撑起了上半身,只觉得浑身上下就像是被碾了一遍似的疼,他随即用手背碰了一下额头,感觉到额头有些发烫,他便轻车熟路地从机器人肚子里摸出了一盒消炎药和退烧药。

    而后他扶着客厅里的沙发站了起来,接着缓缓走进了厕所,将身上的血迹冲洗干净后,又从洗脸池的出水口处接了一杯水,紧接着将其混着唇齿之间行将融化的药丸囫囵吞下。

    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后,逢时拉开了窗帘,人造太阳终于修好了,金黄色的阳光立刻透过玻璃窗散落了他一身。

    逢时扯下了被血弄脏的白色眼罩,露出了一直被遮盖在其下的一颗高分子义眼,虽然远远地看不太出差别,但只要一靠近,就会发现,比起另一只眼睛,它显得稍浅了一些,更多的是蓝色调,几乎看不见灰色。

    即便它会随着另一只眼睛一起转动,但因为质量低劣的原因,这只义眼的能见度非常低,所以逢时的左眼几乎接近于失明状态,义眼唯一的作用大概只是避免他的脸部产生塌陷。

    最后他打开个人终端,然后像是用眼神,轻柔地抚摸着林上将昨夜发来的那两行消息,而后又小心翼翼地将那笔画拆解开,再组合起来,每一个字符都显得那样浪漫……他很想快点回到林上将那里去。

    对……他得快点到林那儿去,如果迟了一步,他改变主意了怎么办?

    逢时很快在个人终端上约好了车,恢复了寻常打扮的逢时压低了帽檐,看起来就像这地下城中随处可见的青年人。

    “去主城区的奥德赛府。”逢时压低了声音道。

    司机是个褐发的中年妇女,她熄了手上的烟,而后随意地将那茬烟屁股丢出了窗,闻声头也不回地问:“要去那儿?那儿禁止车辆通行,我只能给你送到那儿前头的奥德赛街道。”

    逢时微微点头:“麻烦了。”

    就在车引擎发动的同时,逢时发现个人终端上忽然传来了通话邀请,他的心跳下意识一紧,以为是逢睢发来的。

    但他低头扫了一眼,很快便发现并不是,这是一个未经备注的号码,但这个号码他却并不陌生。

    逢时点了接通,连接着个人终端的无线耳机里立刻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女人的声音带着些许怯意:“塞壬先生……抱歉打扰您了,您现在在忙吗?”

    逢时语气冷淡地问:“什么事?”

    “是这样的,您前两个月寄放在我这儿的钱已经用光了——我的意思是,您能不能再借我们一些钱,等躲过了这阵……”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都成了蚊子声。

    逢时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而后没什么表情地说:“你们自己想办法。”

    “可是……”

    与女人的哀求同时传进他耳朵的还有一位男青年的骂声。

    逢时毫不犹豫地切断了通话。

    但沉默了半晌之后,他却忽然开口让司机改了道:“师傅,麻烦改道回地下城三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