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么?前坡头老婶昨个儿想去跳水自尽。”妇女主任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
乔白雪被吓了一大跳,前坡头老婶就是昨天帮着魏有财,想把她骗到村头去的那个老婶。
就像有的人喜欢称某某某家的一样,有的人喜欢把外村嫁过来的妇女,特别是老一代的人,都喜欢直接她们娘家所在的村名,再加一个尊称,平时就这么喊来喊去的,就像妇女主任口中的“前坡头老婶”,前坡头则是一个地名,老婶是这边按辈份排出来的一个尊称。
“怎么回事儿?”那天,分完家之后,乔白雪着急去县城找孩子,也着急去医院看洪菊芳和魏四妹,都没有时间去找前坡头老婶算账,只是和村支书提了一句“今天早上是前坡头老婶过来把引出去的”,然后就和魏骏昭匆匆去县城了。
没想到,还出这事儿。
“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她一直哭死哭活地说,是魏有财骗了她,让她帮个忙把你叫到村头的那片田里去,是因为他有话想对你说,在家里不方便,所以才让她帮忙把你叫到外面去。”
妇女主任满脸鄙视,“这话说得恐怕连她自己都不信,有什么话得在天还没亮,把人叫到那么个地方去说?魏有财是大伯,你是他的弟媳妇儿,你俩的身份本来就有点儿敏感,还非得挑一个这样的时间,这不存心想坏你的名声么?
前坡头老婶都五六十岁的人,平时跟猴一样精,我就不信她会想不到这些,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她只是好心想帮一帮魏有财,没想到被魏有财坑了。
大家伙谁信她这话啊,就跟她吵了起来,她吵不过大家,又怕大家拿着这事儿,戳她的脊梁骨骂一辈子,所以她就开始寻死觅活的,趁着水库检查的日子,专门跑去跳水。”
乔白雪:……
奇葩果然不是某个年代某个地方的特产,而是一种遍地开花的物种。
“派出所没人来找过她吗?”
按量,前坡头老婶也算是涉案人员,就算不用对她进行拘留,但是对她进行问话,做个笔录,却是流程之内的事情。
“有,怎么会没有?”说起这个,妇女主任就开始眉开眼笑起来了,“来了两个公安,把她带到派出所去了,虽然才去了半天,就被放回来了,但是她现在可是咱这十里八乡,第一个被‘请’到那里面去喝茶的女人,这种待遇可是独一份呢,她现在啊,可是出名了,谁也不愿搭理她了。”
可能是想到自己好歹也是个村干部?
妇女主任在快要憋不住放声大笑的时候,赶紧捂住嘴,并用最快的速度,敛起脸上的笑容,一脸正经得仿佛刚才那个幸灾乐祸的人不是她一样啊,“她啊,真不是个省心的!”
乔白雪笑了笑,没有接她的话,前坡头老婶在她的人生,连个路人的资格都算不上,自然也就没必要为她浪费时间。
在她有心地引导下,话题很快就又回到这批代加工西装裤的事情上,“今天我已经把每家的货都看了一下,按着这速度,我看最迟后天,这批货就能完成了。”
“有钱赚,她们现在正干劲十足着呢,你就算想让她们慢一点儿,她们都不带理你的,”妇女主任这回笑得很真切,“咱村现在还是太穷了,一个星期能吃上一顿肉的人家,不出一个手指头,差不多有三分之一,一天只能喝两顿稀粥,所以啊,她们太渴望能多赚点钱了,拿到货之后,每一家都是没日没夜地干,就希望能多赚点儿呢。”
大家都穷怕了,而且这边的人,每个家庭普遍都是生三四个孩子,有这么孩子要养,只要有机会,做父母的,可不就得努力多做赚点儿钱么?
再说了,平时在田里辛辛苦苦忙乎几个月,最后赚的也不过是三五十块钱,从年头到年毛,每天勤勤恳恳地养猪,一年下来,也就赚那么一两百块钱,期间还得提心吊胆的,生怕猪生病了,得了猪瘟什么的。
可是现在,她们每加工完一条西装裤,就有四分钱,手脚麻利,技术过关的人,一天可以加工几十条,甚至是上百条,快的话三四天,慢的话四五天,二十块钱就能落袋了。
这样的好事儿,多少人眼红着都讨不来这差事,所以这次那二十户初次被选上的人家,可不就得用心地干,就怕自己一个不用心,把西装裤做坏了,下次就再也接不了这么好的活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