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棋常将天地视作棋盘,自己亦是一枚棋子,算天算地算众生更算自己,却从没料到能被一莽夫逼得如此狼狈。
他做事向来条理清晰,不徐不急,一切尽在掌握,就以算士而论,慕棋当是佼佼者,慕书与他颇有渊源,又合作数次,这些经历,都将化做布局策算的土壤,按理来说,寻到其行踪应是不难。
然而慕书怕也早有所料,或对慕棋心存戒备,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规避了策算,导致慕棋一时半会,并未能有清晰结果。本也是件小事,策算策算,本就是耗天地造化,命理学说之事,也就神算宗那帮偏执狂,才非得次次成功不可,他策演宗可没这般要求。
可洪千强忍穿心之痛,正站至身旁,见他久策不下,登时疑心兀起,再加上身上痛楚,本便让他烦躁不堪,已在爆发边缘。慕棋突感寒毛倒竖,隐被气机笼罩,心中恼意已不下洪千,策算之士最不喜的,便是身入被动局面,受人要挟,他此刻正是如此,若不能成功解困,日后纵使灵气复苏,也会落下心疾,后患无穷。
当下更认真几分,席地而坐,自地上画设一正方形棋盘,拾起百十枚不规则形状的细小石子,一一置于其位。
他摆弄石子,百般推演,看似无灵气波动,实则灵气、命数皆是在暗中变化,玄之又玄,慕棋亦是铁了心,要将慕书也拉入水。
终得结果,是在“得道林”,洪千拉起慕棋,便是一跃,飞快朝慕书方位赶去。
横飞百余里,见一苍劲树林,韵律不凡,树生百态,有直直上天,直入青云的,也有似龙似蛇盘旋而上的,更有半途夭折的。
但见林中,一妖艳女子正愁眉沉思,似寻觅什么痕迹,忽的面容一变,平添几分苦色,下刹那,便见一老者从天而降,落至她的身前。
又是几息,慕棋脚尖点地,稳当落下,心中满是不悦,这洪千莽夫当真无愧“莽夫”二字,好不通人情世故,仗强欺弱,发觉慕书行踪后,竟直接甩手将他半途丢下,迫使他自用灵气,飞完那后半程。虽路途不长,若是平常,慕棋不至于斤斤计较,但此刻慕棋积怨已深,看洪千上下不顺眼。
三人会面,一时无言,表情各自有异,慕书聪明机警,立时反应过来,自己这位好师兄,怕是千里迢迢为自己送来了一个大麻烦。
慕书心想:“慕棋啊慕棋,不就坑你几次,何必如此报复,若妨碍我正事,日后定百倍偿还。”说道:“师兄,找小妹何事?”
慕棋温和一笑,心道:“师妹,任由你智谋再高,也料不到此事。”他说道:“师妹,许久未见,别来无恙,这位洪千前辈,身中慕府大空剑,解剑之法我只隐约听过一二,但师妹你博览群书,知晓极多慕府秘辛,你师傅更是老祖身旁红人,想来你定是知道。”
慕棋又道:“我见这位前辈为扶摇天下做下极多贡献,不忍其死在我宗派之手,特意来寻师妹请教,还望师妹不要拒绝。”
洪千点头,拍拍慕棋肩膀,刚刚满腹怨恨,到此刻化做感激。听得慕棋这一番话,只觉此人大义凛然,自有一番风度。洪千心道:“刚刚多有不周之处,事后还需去真诚请罪,实是剑痛难忍,做事失了风度,想来他应能理解。”
慕棋心下微松,刚那番言论,便是把责任东引,强调慕书才是大空剑的解剑关键,他慕棋不过陪跑引见,既讨了洪千欢心,搏了好感,若大空剑无可医治,自己亦是不用,作为洪千主要发泄对象。
慕书暗中着道,实非智谋不如慕棋,而是慕棋本便不傻,加之信息相差太大。慕棋一时又想:“若是洪千先寻到慕书,此女定也会祸水东引,定被她坑死不可,如此想来,那祸福之事,倒真说不清,说不准了。”
慕书愣神片刻,凝神看向慕棋,言中含着恼意,稍时起,嘴角缓缓扬起,只是泛着一丝冷意,她又转移目光,落在洪千身上,知晓此人性格鲁莽,脾气暴躁,当下先稳住其才可,“洪前辈,那医治之法,徐我师兄妹二人合力为之,但还需花费数日,筹备一二,还望莫急。”
洪千皱眉,但有求于人,还是点头应允。三人在得道林中住下,夜色渐暗,升起篝火,慕书偷偷寻到慕棋,商讨解剑之法。
两师兄妹险些掐架,均恨透了对方,但又迫于形势,不得不联手合作,表面商讨解剑之法,暗中实则以慕府传声之法,暗中交流,商讨如何对付洪千。
那大空剑是万万解不得了,慕书审时度势,深知彼此一战,怕是再所难免,二人联手,对付洪千实是不难,但均不愿耗费灵气。加之又怕对方趁虚而入,两两忌惮,形成僵局。
“这样,你……”慕书思索破局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