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做到这一步,大余国当今国君、元庆之二人,仍然战战兢兢,惶恐不及。人之一生,总有许多欲念、邪念是无法克制,无法遏制的。只能保证自己行为上,不随心意而动,不做出错误举动,但心思一闪即过,如何能控制。

    两人每生起不好念头,便总觉下一秒,那恶念化实,飘在万民眼中,被一览无余。更被那神秘的师祖,里里外外看得通透。生出一股无地自容的罪恶感。

    数日难睡好觉。如此这般再过数日后,大余国君、元庆之已满脸疲倦,终日惶恐,便身穿便服,潜出皇宫,来到大余城中一座庙宇。

    这庙宇乃百年前而立,人来人往,却仍旧新之如初。里面供奉着大余功德牌位,对大余有大功、大德之人,死后会立下灵牌,放入此庙,享受后世万人之供奉。

    王如意本极反对立庙宇之事,她觉得人生一死,死后空空,死后还立庙受人供奉,好生贪心。但随时间流逝,见闻渐广,王如意不免对曾经的自己,大加鄙夷,觉得自己从前见识短浅,刚愎自用,大放厥词。

    有些人的功绩长存,如若不立庙供奉,后世受其福泽,而无处回报,岂不显得自己霸道得很?

    于是到了后期,王如意放宽了立庙政策,但每立庙余,她均要严加审核,唯有切实有功之人,方才有资格享受万世香火。

    但她自己却不肯入庙。在王如意寿命将终的前几年,仍旧生龙活虎,与二八的少女无异。当时众臣联名上书,恳请王如意先行入庙。王如意却拒绝了。

    当时王如意说:“这大余便是我的庙宇。”此话一出,众臣折服。从此大余有间不成文的规定,凡大余国君、众臣,唯有有功有德者,才可死后入庙。

    无功无德者,除却死后不得入庙外,还需立下“罪牌”,需与那独一无二的一位君王区分开来。以至大余上下,入朝为相、为官者,不入庙便立罪。

    为官者无功便是罪。

    当今国君年少皆之时,便立志绝不做“无功之君”,死后能将灵牌放入此庙。此刻跪拜历代有功之人,心神终于稍松。

    这师徒二人又跪又拜,忽觉好生委屈,可又不敢觉得委屈,更觉得不该委屈,因为那邪念、杂念,确是不该升起,自己杂念、邪念多,也只能怪自己心思不纯,如何能怪别人?当真不知如何是好。

    此刻方才知道,一颗赤子之心如何难求。

    两人供奉庙宇,上了香。夜已深了,方才并行回宫。沿路皓月当空,月华满地。两人行至路上,不住回想师祖母的故事。大余能有今日,一切追根溯源,需当追溯到师祖母与师祖父的结缘。但光阴已去百年,师祖母是什么样的人,师祖父是什么样的人,均已经无从考证。

    在大余史料中,师祖母雷厉风行,手段狠辣,否则绝对打造不出如此大余。但从民间口口相传的传闻,却又有说她性格温柔,随和大方。

    至于那师祖父,更是传得玄乎得很,什么样都有。两人均是想啊,师祖母定有独特能耐,两人自己一见师祖父,便怕得要死要活,数日难睡好觉。师祖母却与她结缘,以至现在,民间都有两人故事流传。

    这天夜里。两人沉沉睡去,均做了一个梦。竟梦到了师祖母。在梦中,师祖母比画像更为生动,确应了民间传闻,生得貌美如花似玉。

    师祖母笑问道:“怎么,吓傻了?”当今国君名为赵宏天,他已是徒孙辈,不曾亲眼见过师祖母。

    奇怪的是,他看到李长笑,便吓得魂不守舍,看到王如意却十分安宁祥和。赵宏天如实道:“吓傻了。”在那梦中,王如意叉腰一笑,笑得明媚可人。

    若被外人看到,定觉十分诡异。赵宏天已年老八十,白发苍苍。王如意却明媚娇艳,芳华正盛。反是赵宏天毕恭毕敬,不敢造次。而王如意雍容大方,举止随意。

    王如意拍了拍赵宏天肩膀,笑道:“安啦,安啦,你师祖父很随和,不会因为一点小心思责怪你们的。”